宋良夜跟着店小二来到天香楼隔壁的巷子中,越往里走便越觉得不对劲。
她停了脚步,问:“究竟是谁想要见我?为何要挑在这种地方?”
店小二道:“那位公子只说与夫人是旧识,您去了便知。”
旧识?宋良夜心中愈加疑惑,如果是旧识,难道也是阿烈认识的人?若真是这样,又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来见她?昨夜炎烈所说的‘她失忆不知对他是喜是忧’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含义?她为什么会离开他,又为什么会失忆?她失忆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所有的问题如泉水般向她涌来,一时之间,她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
突然出现的这个旧识,会不会知道她想知道的真相?
店小二一路领着她到了巷子的尽头,才停下来,道:“前面拐弯,那位公子就在那里等您。”说完,便照着原路返回了。
宋良夜立在原地,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拐过那个弯,万一,他是个歹人怎么办,毕竟,哪有这么鬼鬼祟祟的旧识啊?
正犹豫着,眼前突然被一阵阴影笼罩,宋良夜被惊得后退几步,一抬头,发现那人竟已站在了她面前,戴着一个黑色斗篷,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了嘴巴和鼻尖。
不知为何,宋良夜的心突然一阵绞痛,她难受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努力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的相貌。
“你究竟……是谁?”
那人动作极缓地揭下斗篷,朝她轻轻一笑,道:
“阿姐,你竟连我,也忘了么?”
宋良夜望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话语,觉得心口的疼一阵接着一阵,意识逐渐模糊,最终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是夜,天香楼里。
屋里没有点灯,炎烈负手,立在一片阴影之中,半明半昧间,只觉得寒光隐现,危险的气息使得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连抬头仰视他的勇气也没有。
炎烈手握成拳,极力压抑着想要杀人的冲动。
“她在哪儿?”
店小二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声泪俱下道:“大人,今日午后来了位公子,说是夫人的旧识,他给了小的银两,让我将夫人带到酒楼旁边的巷子中,小的…小的见钱眼开,又看那人不像坏人,便信了他的话,将…将夫人带了过去,这之后的事,小的就真的不知道了啊!大人饶命啊!饶命!”
炎烈缓缓转过身,眼神阴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店小二额头都快磕出了血,哭喊道:“大人饶命,夫人那么善良,小的以为…小的以为是万万不会有人伤害她的,小的也不知道,夫人为何会突然失踪,说不定…说不定她是与那位旧识叙旧去了呢?大人还请放宽心……”
“你最好这样祈祷,否则,她要是受到了一丁点伤害,我便……”
炎烈觉得自己心中压抑得快不能呼吸,他看着地上怕到发抖的人,隐忍良久,终是没将那几个字说出口。
“下去,将那个人的样貌画下来,仔仔细细,原原本本地,画下来。”
店小二惊喜地磕了几个头,又连着说了几声“是”,才慌张起身,踉跄着出了门去。
四周再次恢复寂静,炎烈脚下一软,生生跌坐在床边,心痛到发怵,却还是只能强忍着。
“阿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要再让我失去你了,不要……”
暗卫,衙役,侍从,百姓,炎烈动用了所有的人力,找了整整一个晚上,几乎将整个附阳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宋良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却突然有人来报,钦差夫人自己回来了。
当炎烈双眼布满血丝,慌张惊喜地飞奔到天香楼门口时,便看见宋良夜双眼无神,神色怪异地从外面踱步进来。
他发了狂一般上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吸允着她身上的味道,却发现,她的身子,竟比冰块还要寒冷,他只紧紧拥住她,一个字也没说。
良久,怀中的人动了动,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她有些艰难地喘着气,不停地说:
“阿烈,我好疼…我好疼……”
炎烈的泪水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擦拭着她的眼泪,放柔了声音问:
“阿汝乖,你告诉我,哪里疼?”
“疼…好疼……”宋良夜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不断地喃喃。
炎烈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掌心传递给她温暖。
“阿汝别怕,我在…我在……”
怀中突然一沉,炎烈慌张低下头,宋良夜已然昏了过去。
…………
她昏迷了两日。
整整两日,炎烈守在她身边,一步也未曾离开。
昏迷之后,医者诊断,宋良夜并无异样,身上也没有受伤或中毒的痕迹,可奇怪的是,自她昏迷之后,她脸上的那块伤疤竟自动开始愈合。
炎烈坐在床边,伸手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手上的画像无声跌落在脚边,画上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眉清目朗,和善可亲,眉目间,与床上的女子有些相似。
良久,他俯身,将画像捡起来,放进炉火中,慢慢瞧着它化为灰烬。
“阿汝,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谁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