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尽管附阳城的这场瘟疫托的时日长了些,但好在有其他地方治疗疫情的前车之鉴,所幸才将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给控制住了。
今日,西城中的最后一个病患也退了烧,经医者诊断,已经痊愈,若十日内再无复发者,那这场瘟疫,便算是彻底地划上句号了。
至此,城中各户人家皆奔走相告,处处洋溢着一片喜庆,炎烈落座的客栈里更是每日都有不少百姓前来答谢救命之恩,天香楼的老板每天都在抱怨,他家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破了,宋良夜在西城中也是人气颇旺,百姓们一口一句“钦差夫人”地喊着,她听着十分欢欣受用。
如今的西城,虽比不得往昔,但也多多少少也恢复了些元气。
这天夜里,附阳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城中千余户穷苦百姓在夜半之时听得一声响动,起身查看方才发现,家中竟无缘无故多了一大袋银两。
其二,贪官刘知县,勾结原城张知县,登州孙州府和江都李都台坏事做尽,鱼肉百姓,更是结党营私,收受贿赂,陛下御旨,将其四人收监大牢,秋后问斩。
一时之间,城中百姓无不夹道欢呼,可喜可贺这刘贪官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后来有一日,宋良夜才想起来问炎烈,那刘知县是如何在短短一日之内找到那么多药材的?毕竟,就算是去离附阳最近的县城,来回也不止一日,更何况,当时药材如此稀缺,他想要,还不一定有呢。
炎烈只笑了笑,答:“这附阳城有不少的乡绅世家,瘟疫爆发之后,他们定会囤积不少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而这些乡绅世家定然会与当地府衙有一定的利益勾连,刘知县若是以官压民,强买强卖,那些乡绅世家自然就会老老实实地交出草药。”
…………
是夜,宋良夜立在院子里,听着四处断断续续的虫鸣。
炎烈缓缓走近,将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问:“在想什么呢?”
宋良夜拢了拢披风,轻声道:“我在想,这半个月与我而言,就好像是一场梦。”她望了望月亮,继续道:“我前事不记,过去两年,如蝼蚁般活在这世上,无人在意,无人关怀,世人看我,皆是用鄙夷厌恶的眼神,我本以为,我大概就会一直如此,度过此生。”
她轻叹一声,眼角染上丝丝笑意:“可我却遇见了你,你让我知道,在这世上,我并非无人在意,阿烈,”她唤他一声,“我真的,真的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人吗?我喜欢你给我的温暖,依赖你给我的关怀,可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影子。”
四周微风起,两人相视立在月色下,如同一副亘古优美的画卷。
炎烈望向她的眼眸,良久,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间。
“你可能听见?”
“什么?”
“我心中泛起的阵阵涟漪,皆是因为你,阿汝,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的心早已给了你答案,只是你不敢相信,或许,你不是不信你自己,而是不信我。”
“这些时日,对我而言又何尝不像一场梦,夜里要看着你入睡我才能安心,早晨一睁眼看不见你便会心神不宁,时常在夜半时分从梦中惊醒,还以为找到了你只是我的一场梦,后来便夜夜守着你,生怕一转眼你又会消失不见。”
“你失去了记忆,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不想,亦不准你再离开我身边。”
“阿汝,你可能听见,这里,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我的心。”
宋良夜的手轻轻放在他心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有力的跳动。
是啊,她的心,早已给出了答案。
她反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宋良夜释然般笑了笑,缓缓道:“阿烈,你带我回家吧。”
炎烈神情猛地一滞,眼中溢出狂喜,良久,他道了声:“好。”
如誓言一般。
四周的风都是蜜的味道,月光如水,璧人如斯,连草丛里的鸣虫,都羞红了脸。
此后的很多年里,宋良夜每每想起那个心意相交的夜晚,心中还是会止不住地泛起涟漪。
而甜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晨,宋良夜成功地下不来床。
翌日午时,宋良夜半眯着眼看着床边衣衫整洁,神清气爽,风度翩翩,容光焕发的炎烈,心里一阵唏嘘,任谁都想不到,此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他,与昨夜那个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他,会是同一个人。
她趴在床边,揉了揉自己快要被折断的腰肢,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好的慢慢来,就是让她一整夜都睡不了觉吗?
炎烈一脸得春风得意,俯下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轻笑道:“昨夜娘子尽心尽力地补偿了为夫,真是辛苦你了。”
宋良夜脸蛋一红,快速将脸埋进枕头里,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门边,道:“你走。”
炎烈仍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娘子累了,就好好休息,等为夫回来。”
宋良夜头动了动,却没有抬起来,只发出一声淡淡的鼻音。
炎烈又依依不舍地望她良久,才缓缓起身,出了门去。
他走后,宋良夜扯过被子蒙头便睡,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她从被子里露出脑袋,闷闷地问了句:“谁啊?”
话落,紧接着响起店小二的声音,道:“钦差夫人,外面有人想要见您。”
宋良夜疑惑皱眉,怪了,会是谁,想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