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二年秋,南京城,这座承载着大明王朝辉煌与隐秘的古都,在飒飒秋风中,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气息。街头巷尾,行人往来如织,却不知一场暗潮正悄然涌动。
此时,占城国贡使一行人抵达了南京。依照惯例,贡使需先面见丞相胡惟庸,再由胡惟庸将贡使前来之事奏报给朱元璋。然而,胡惟庸此刻正因灵宝县粮车失踪一事焦头烂额,忙得不可开交,试图掩盖这一重大纰漏,竟拖延了三日,尚未将贡使到来的消息上奏给皇帝。
占城国贡使,身着色彩斑斓且颇具异域风情的服饰,头戴造型独特的冠冕,他们怀揣着对大明王朝的敬意与使命,却在这繁华的南京城遭遇了冷遇。贡使们本就对大明的礼仪规矩有着敬畏之心,可一连三日的等待,让他们心中的不满与焦虑愈发浓重。终于,在耐心耗尽之后,贡使们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径直闯至午门求见朱元璋。
当这个消息传入朱元璋耳中时,他正在奉天殿处理政务,听闻占城国贡使竟然直接闯到午门求见,龙颜顿时大怒。“胡惟庸竟敢壅蔽朕!” 朱元璋怒喝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仿佛带着滚滚雷霆之势。他即刻命锦衣卫传唤胡惟庸,要当面质问他为何胆敢如此行事。
不多时,胡惟庸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与惶恐。见到朱元璋,他赶忙跪地叩首,辩解道:“陛下,臣实是因忙于处理陕甘赈灾事宜,分身乏术,才一时疏忽,未能及时奏报贡使之事,还望陛下恕罪。” 胡惟庸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竟因粮车之事乱了分寸,犯下如此大错。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胡惟庸,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与不满,冷哼一声道:“赈灾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疏忽了邦交礼仪。此事若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胡惟庸连连称是,心中却仍在盘算着如何应对这接踵而至的麻烦。
而此时,在刑部衙门那幽深的院落中,沈敬言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档案之间。刑部衙门,这座大明律法的执行中枢,建筑风格庄严肃穆,高高的围墙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隔绝不了沈敬言心中对真相的执着探寻。
沈敬言,身形挺拔,面容坚毅,双眉微微紧锁,目光专注地在一本本卷宗中搜寻着线索。他心中始终牵挂着周顺一案,而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也让他愈发觉得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就在他翻阅着刑部档案时,一则关于占城国贡品的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占城国此次贡品中有“龙脑香”,而这“龙脑香”,恰好可解周顺体内所中的“牵机引”之毒。
沈敬言心中一喜,他深知这“龙脑香”或许就是解开周顺案谜团的关键证据。他立刻想到了回春堂的苏婉,苏婉医术精湛,人脉也广,或许能想办法从贡使处换得一些“龙脑香”。
想到这里,沈敬言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离开刑部衙门,朝着回春堂而去。一路上,他看着街边鳞次栉比的店铺,行人来来往往,却无心欣赏这热闹的街景。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周顺那具浮尸,以及案件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心中满是忧虑与急切。
很快,沈敬言便来到了回春堂。回春堂,坐落在一条热闹却又不失宁静的街道旁,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透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沈敬言踏入医馆,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阿秀见他前来,忙迎了上去,笑道:“沈大人,您来了,苏姑娘正在后堂配药呢。”
沈敬言微微点头,径直向后堂走去。苏婉见他前来,放下手中的药杵,微笑着问道:“沈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明玥姑娘的病情有变化?” 沈敬言赶忙说道:“苏姑娘,并非此事。我在刑部档案中查到,占城国此次进贡的贡品中有‘龙脑香’,这‘龙脑香’可解周顺所中之毒,还望苏姑娘能想办法从贡使处换一些来,这对查明周顺案至关重要。”
苏婉听后,秀眉微微一蹙,思索片刻后说道:“沈大人,此事恐怕有些棘手。占城国贡使此次前来,贡品想必看管甚严,要想从他们手中换得‘龙脑香’,并非易事。不过,我会尽力一试。” 沈敬言听她答应,心中大喜,连忙说道:“苏姑娘,若能成功,沈某感激不尽。周顺一案关乎重大,背后或许牵扯到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望苏姑娘多加费心。”
苏婉轻轻点头,说道:“沈大人放心,我也想早日揭开这背后的真相。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得先想办法与贡使接触上。” 沈敬言又与苏婉商议了一些细节,这才离开回春堂。
苏婉望着沈敬言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着对策。她深知此事难度极大,但为了查明真相,她也下定决心要试一试。经过一番打听,苏婉得知占城国贡使下榻在城中的鸿胪寺驿馆。这鸿胪寺驿馆,建筑风格融合了大明与异域特色,是专门接待各国使节的地方,守卫森严。
苏婉精心挑选了一些名贵的药材,装在一个精美的木盒中,带着阿秀来到了鸿胪寺驿馆。在驿馆门口,守卫拦住了她们,苏婉微笑着说道:“劳烦通传一声,就说回春堂医女苏婉求见占城国贡使,有要事相商,还带了一些名贵药材相赠。” 守卫打量了她们一番,见苏婉气质不凡,不像是歹人,便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守卫出来说道:“贡使大人请你们进去。” 苏婉和阿秀跟着守卫走进驿馆,只见驿馆内装饰华丽,充满了异域风情。贡使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身旁站着几位通事。苏婉走上前去,微微行礼,说道:“贡使大人,小女子苏婉,是回春堂的医女。久闻大人远道而来,特带了一些名贵药材,略表心意。” 说着,她将木盒递了上去。
贡使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皆是珍贵的药材,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通过通事,贡使说道:“苏医女客气了,不知苏医女找本使,所为何事?” 苏婉赶忙说道:“大人,小女子听闻此次贵国进贡的贡品中有‘龙脑香’,这‘龙脑香’对小女子救治一位病人至关重要,不知大人能否割爱,赐小女子一些?小女子愿以更多名贵药材相换。”
贡使听后,面露犹豫之色。这“龙脑香”乃是贡品,私自赠送,恐有不妥。但苏婉带来的药材确实珍贵,且他也听闻回春堂医女医术高超,或许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经过一番思索,贡使终于点了点头,说道:“看在苏医女诚意的份上,本使可以给你一些‘龙脑香’,但此事切勿声张。”
苏婉心中大喜,连忙再次行礼谢道:“多谢大人,小女子定不会声张。” 贡使命人取来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些“龙脑香”,递给了苏婉。苏婉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好,又与贡使寒暄了几句,便带着阿秀离开了驿馆。
然而,就在苏婉与贡使交接“龙脑香”之时,一个身影在暗处悄然注视着这一切。此人正是锦衣卫百户秦武。秦武,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眼神犀利而冷酷。他一直奉命监视着沈敬言和苏婉等人的动向,今日恰好看到苏婉进入鸿胪寺驿馆,便跟了过来。
当他看到苏婉从贡使手中接过一个瓷瓶,猜到里面装的可能就是“龙脑香”时,心中一紧。他深知“龙脑香”与周顺案的关联,若让苏婉将这“龙脑香”交给沈敬言,恐怕会引出更多麻烦。于是,秦武不再犹豫,从暗处闪身而出,大喝一声:“站住!此物是贡品,私换者斩!”
苏婉和阿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见是秦武,苏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愤怒与无奈。她冷冷地说道:“秦百户,你又来坏我好事!” 秦武走上前,伸手抢走苏婉手中的瓷瓶,说道:“苏医女,你可知私自交换贡品,是何罪名?” 苏婉气得浑身发抖,说道:“秦武,你不过是锦衣卫的鹰犬!这‘龙脑香’对查明周顺案至关重要,你却一再阻拦,究竟是何居心?”
秦武看着手中的瓷瓶,心中也有些纠结。他其实已经意识到周顺之死与胡党有关,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奉命行事,不敢违抗。此刻,看着苏婉愤怒的眼神,他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但多年来在锦衣卫养成的谨慎与服从,让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犹豫,说道:“苏医女,本百户只是奉命行事。这‘龙脑香’我要带回去查验。” 说完,秦武转身便走。
苏婉望着秦武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甘。阿秀在一旁安慰道:“姑娘,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再想办法。” 苏婉咬了咬牙,说道:“秦武,你以为抢走这‘龙脑香’,就能掩盖真相吗?我一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秦武带着“龙脑香”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立刻对其进行查验。经过一番仔细的检验,他发现这“龙脑香”果然与周顺体内的“牵机引”是相克之物,这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周顺之死与胡党脱不了干系。
秦武坐在桌前,手中把玩着那只装有“龙脑香”的瓷瓶,心中思绪万千。他回想起自己参与周顺案以来的种种,从一开始对沈敬言的阻拦,到后来发现案件背后的复杂,再到如今得知“龙脑香”与周顺案的关联,他的内心逐渐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愿意盲目地听从蒋瓛的命令,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是否真的是正确的。
然而,秦武也深知,此事一旦处理不当,自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胡惟庸在朝中势力庞大,锦衣卫内部也有不少人是胡党的眼线。若他贸然行事,揭露胡党的罪行,恐怕还未等真相大白,自己就会被胡党铲除。
就在秦武陷入两难境地之时,胡惟庸也得知了占城贡使直接面圣的消息。他坐在相府的书房中,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书房内,装饰奢华,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珍贵的书籍和字画,但此刻的胡惟庸却无心欣赏这些。
“大人,据查,沈主事近日与沐世子、回春堂的苏医婆过从甚密。” 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胡惟庸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哼一声道:“这个沈敬言,真是不知死活!竟敢与我作对,还与沐春勾结,看来得想个办法除掉他了。还有那个苏医婆,也不能留!”
管家连忙点头称是,说道:“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沈敬言毕竟是刑部主事,若贸然动手,恐怕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胡惟庸沉思片刻,说道:“你说得对。先派人盯着他们,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 管家领命而去,胡惟庸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盘算着如何实施他的阴谋,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然笼罩着沈敬言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