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盐运旧案
洪武六年的京城,虽历经战乱洗礼,却依旧透着一股繁华气象。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店铺林立,酒肆茶楼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可在这热闹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文瑾,这位寒门出身的翰林院编修,身着洗得微微发白的青布圆领袍,腰间悬着那枚象征身份的铜鱼袋,袖口处的磨损尽显他生活的清贫。自从在翰林院发现那份带有诡异朱砂印的空白奏折后,他便陷入了一个谜团之中,而今日,他要去拜访一位关键人物——老黄。
老黄的修书铺隐匿在一条幽深的小巷之中,小巷两旁的墙壁爬满了斑驳的青苔,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修书铺的门面不大,一块略显破旧的牌匾上写着“黄记修书”四个字。苏文瑾刚踏入铺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木屑的混合味道。
老黄,身形微胖,身着一件蓝布短衫,上面星星点点地沾着些木屑,腰间挂着一把铜制修书锥,这是他多年来不离身的工具。此刻,他正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前,专注地修补着一本古籍,手指熟练地穿梭在书页之间。
“老黄。”苏文瑾轻声唤道。
老黄抬起头,老花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旋即露出和蔼的笑容:“哟,苏编修,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手。
苏文瑾走上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带有朱砂印的空白奏折,递到老黄面前,神情严肃地说:“老黄,你看看这个朱砂印,我总觉得透着古怪。”
老黄接过奏折,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那半枚朱砂印。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印泥,又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随后,他从腰间取下那把修书锥,在印泥上轻轻挑了一点,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许久,老黄放下修书锥,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说道:“这朱砂印泥里掺了珍珠粉,一般官用的印泥可没这么金贵。”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而且,这印文是早已废弃的‘江南盐运司’旧章,却盖在洪武三年的文书上,着实奇怪。”
苏文瑾心中一凛,忙问道:“那依你看,这背后可能藏着什么猫腻?”
老黄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苏编修,你也知道,这盐运司向来是个油水丰厚的地方,其中的猫腻自然不少。这朱砂印如此特别,说不定与早年的盐税舞弊案有关。”
苏文瑾听闻,心中越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想起保管文书的老吏暴毙前留下的那句“胡相爷的墨,能蚀骨”,难道这一切真的与胡惟庸有关?
此时,修书铺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苏文瑾和老黄对视一眼,心中均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苏文瑾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老黄则悄悄将那把修书锥藏在了身后。
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几个身着黑衣的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大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一股凶光。他扫视了一圈屋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苏文瑾手中的奏折上。
“把那东西交出来!”大汉恶狠狠地说道。
苏文瑾心中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将奏折紧紧护在身后,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交出来?”
大汉冷笑一声:“哼,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东西不是你该管的,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否则……”他说着,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刀身闪烁着寒光。
老黄见状,向前跨出一步,挡在苏文瑾身前,大声说道:“你们这群恶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大汉不屑地瞥了老黄一眼:“王法?在我们眼里,王法就是个屁!今天你们若是不交出东西,就别想活着离开!”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大汉便挥舞着长刀,朝着苏文瑾和老黄扑了过来。
苏文瑾心中暗叫不好,他虽有些武艺在身,但面对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也并无十足的把握。然而,他心中的正义感让他毫不退缩,他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与大汉们展开了殊死搏斗。
屋内空间狭小,长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苏文瑾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躲避着攻击。老黄则在一旁寻找着机会,他瞅准一个大汉的破绽,猛地将手中的修书锥掷了出去。修书锥不偏不倚,正好扎在那大汉的手背上,大汉吃痛,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苏文瑾趁机一剑刺向那大汉,大汉连忙侧身躲避,但还是被剑划伤了手臂。其他大汉见状,攻势愈发猛烈,苏文瑾渐渐有些抵挡不住。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沈墨身着玄色劲装,腰束牛皮带,靴底嵌铁掌,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疾冲而入。他的小臂上那道醒目的刀疤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他曾经的英勇。
沈墨手中握着一把长刀,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屋内的众人,大声喝道:“你们这群狗东西,竟敢在京城行凶!”说罢,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那几个大汉。沈墨的刀法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几个大汉在他的攻击下渐渐落了下风。
为首的大汉见势不妙,知道今日讨不到便宜,便一挥手,带着手下狼狈逃窜。沈墨也不追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多谢沈兄出手相助!”苏文瑾收起佩剑,感激地说道。
沈墨微微一笑:“苏兄客气了,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我刚才在附近办事,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赶了过来。”
苏文瑾点了点头,心中对沈墨的仗义相助充满了感激。此时,老黄弯腰捡起地上的修书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看来,这背后的势力不想让我们追查下去,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苏文瑾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不管有多复杂,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老黄,你刚才说这朱砂印可能与早年盐税舞弊案有关,你还知道些什么?”
老黄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也是偶然间听到一些传闻,据说当年江南盐运司有一批盐税账目对不上,涉及的金额巨大。后来不知为何,此事就不了了之了。但我猜测,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暗中操作,想要掩盖真相。”
苏文瑾心中一动,问道:“那你觉得,这与胡惟庸有多大关联?”
老黄叹了口气,说道:“苏编修,实不相瞒,胡惟庸刚入相时,便大力安插自己的亲信在各个要害部门,其中就包括盐运司。这朱砂印如此特别,又牵扯到盐运司,很难让人不怀疑背后有他的影子。”
苏文瑾听闻,心中越发笃定这一切与胡惟庸脱不了干系。他想起胡惟庸如今在朝中权势滔天,府中夜夜宴饮,门客如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忧虑。
“若真与胡惟庸有关,此事恐怕棘手。他如今权倾朝野,我们该如何是好?”苏文瑾皱着眉头说道。
沈墨拍了拍苏文瑾的肩膀,说道:“苏兄,莫要气馁。既然我们已经卷入其中,就不能退缩。只要我们小心行事,收集足够的证据,总有一天能揭开真相。”
苏文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沈兄说得对!哪怕前方困难重重,我也绝不退缩!”
此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在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中,一场围绕着权力、阴谋与真相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而苏文瑾、老黄和沈墨,他们如同置身于风暴中心的勇士,即将面临着未知的挑战和危险。但他们心中的正义之火,却燃烧得愈发旺盛,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夜幕渐渐降临,京城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苏文瑾告别了老黄和沈墨,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匆匆而过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苏文瑾的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胡惟庸的势力庞大,想要揭开真相,谈何容易。但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背后的阴谋继续隐藏下去?
路过一座桥时,苏文瑾停了下来。桥下的河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他想起老吏的暴毙,想起那半枚诡异的朱砂印,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苏文瑾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握紧了佩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这时,他仿佛看到一个黑影在桥的另一端一闪而过。
苏文瑾心中一惊,立刻追了过去。然而,当他追到桥的另一端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心中疑惑不已,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让人毛骨悚然。苏文瑾顺着哭声的方向走去,发现声音是从一座废弃的房屋中传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房屋,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内望去。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一支蜡烛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在烛光下,他看到一个女子正坐在地上哭泣,她的身旁躺着一个男子,似乎已经死去。
苏文瑾心中一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女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苏文瑾,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女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苏文瑾连忙说道:“姑娘莫怕,我只是路过,听到哭声,担心出了什么事。这位是……”他指了指地上的男子。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抽泣着说道:“他是我的丈夫,今天突然发病,还没来得及请大夫,就……”
苏文瑾心中疑惑,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男子的尸体。只见男子面色发黑,嘴角残留着一丝黑血,不像是正常发病死亡的样子。
“姑娘,你丈夫生前可有什么异常?”苏文瑾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说头疼,然后就突然倒下了。”
苏文瑾心中越发觉得此事可疑,他想起老吏暴毙时的样子,与眼前的男子竟有几分相似。难道这背后有什么关联?
正当他思考之际,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文瑾心中一惊,他迅速站起身来,将女子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黑衣人看到苏文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露出狰狞的笑容:“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黑衣人一挥手,其他黑衣人便挥舞着长刀,朝着苏文瑾扑了过来。苏文瑾心中明白,今日恐怕难以善了,他抽出佩剑,与黑衣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屋内空间狭小,黑衣人人数众多,苏文瑾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大喊:“住手!”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沈墨和老黄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原来,沈墨和老黄担心苏文瑾的安危,便一路跟了过来。
沈墨和老黄等人的加入,让局势瞬间逆转。黑衣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被沈墨等人团团围住。经过一番搏斗,黑衣人全部被制服。
苏文瑾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为何要对自己下手?
此时,沈墨走到苏文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苏兄,你没事吧?”
苏文瑾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这些黑衣人……”
沈墨皱着眉头,说道:“这些黑衣人很可能是胡惟庸的手下,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在追查此事,想要杀人灭口。”
老黄在一旁检查着黑衣人的尸体,突然说道:“你们看,这些黑衣人身上都有一个标记,是一个黑色的蝎子。我曾听说,这是胡惟庸豢养的死士的标记。”
苏文瑾和沈墨听闻,心中越发笃定这一切与胡惟庸有关。苏文瑾看着地上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这背后果然是胡惟庸在搞鬼。我们不能就此退缩,一定要继续追查下去,揭开他的真面目!”
沈墨和老黄点了点头,三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股坚定的决心。此时,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他们,也将在这充满阴谋与危险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为了正义,为了真相,他们无所畏惧。
随着天色渐亮,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苏文瑾、沈墨和老黄三人在一家茶馆中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茶馆内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掩盖了他们的谈话。
“我们已经确定此事与胡惟庸有关,但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还太少,不足以扳倒他。”苏文瑾皱着眉头说道。
沈墨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可以从盐运司入手,继续调查当年的盐税舞弊案。也许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老黄点了点头,说道:“我认识一些盐运司的老吏,或许可以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不过,这些人都很谨慎,需要花些功夫。”
苏文瑾说道:“那就有劳老黄了。沈兄,你在江湖上人脉广,看看能不能查到胡惟庸其他的罪证。而我,会在翰林院继续寻找线索,看看那份空白奏折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
沈墨和老黄表示赞同。三人商议完毕,便各自行动起来。
苏文瑾回到翰林院,继续翻阅着那些前朝奏疏,希望能找到一些与盐运司或胡惟庸有关的线索。他沉浸在浩如烟海的文书之中,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
突然,他在一份奏疏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秦婉。秦婉,那个素色布裙外罩灰布道袍,头戴竹笠遮半脸的女子。奏疏中提到,秦婉曾在钦天监任职,精通天文历法,还擅长占卜算卦。
苏文瑾心中一动,他觉得秦婉或许能在这件事情上帮上忙。于是,他决定去寻找秦婉。
苏文瑾根据奏疏中提供的线索,在京城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秦婉的居所。那是一座小小的道观,道观的大门紧闭,四周静悄悄的。
苏文瑾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秦婉出现在门口。她看到苏文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苏编修,你怎么来了?”秦婉问道。
苏文瑾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秦婉,并希望她能帮忙调查胡惟庸和盐运司的事情。秦婉沉思片刻,说道:“苏编修,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考虑一下。而且,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苏文瑾点了点头,说道:“秦姑娘,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此事刻不容缓,还望姑娘能尽快给我答复。”
秦婉说道:“好,苏编修,你先回去吧。三日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苏文瑾告别了秦婉,心中既充满了期待,又有些担忧。他不知道秦婉是否会答应帮忙,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调查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但他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动摇,他一定要揭开胡惟庸的真面目,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回到家中,苏文瑾的母亲看到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道:“文瑾,你最近太辛苦了,别太拼命了。”
苏文瑾看着母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说道:“娘,我没事。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孩子,但你也要小心啊。这官场险恶,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文瑾握住母亲的手,说道:“娘,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世间的不公,不想让那些坏人逍遥法外。”
母亲点了点头,说道:“好,娘相信你。但你也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回来告诉娘。”
苏文瑾看着母亲,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母亲是他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放弃。因为,他肩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正义之心,还有对母亲的承诺,对天下百姓的责任。
在这个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京城之中,苏文瑾、沈墨、老黄和即将加入的秦婉,他们如同四颗棋子,被命运的手悄然摆放在了权力的棋盘之上。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将影响着这场权力斗争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