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苏苏不酥2021-07-02 09:202,544

  初见月霎时屏住了呼吸,首先便想到了蛇。可蛇贴地而行,不可能只有吐蛇信子声,而没有游过草木林的声音吧?

  莫非是暗器?

  正想着,那嗡嗡声赫然贴近,而她的后领跟着一紧,突然就被提着跃上一根粗壮树枝。

  脚踩上树枝的瞬间,后领也一松,初见月赶紧抱住了树干稳住身体,下意识地望向身侧,却见到了一张冷若寒潭的脸。

  想要问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她咽了回去。

  顾衍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留意贴地镖的动静。加上第一波,一共有三波暗器,从他们靠近那座破庙开始,藏匿黑暗处的机关便自动开启。

  三波贴地镖几乎没有间隔,顺势而发,看来是提前设计好的机关。这方山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可能每一处都安排人在此看守,想必这里设计的便是个自动机关,一旦开启才会通知到后方值守的人。

  思及此,顾衍又伸手一提身边那默不作声之人的后领,纵身一跃上了更高的枝头。

  初见月原本好好儿地抱着树干,冷不丁又被拎着一提一跃,终于没忍住,转过脸望着始作俑者,压低了声试探问道:“顾大人,这是什么?”

  越往上头树枝越细,顾衍不动声色地向里半步,方瞥了她一眼。

  “贴地镖。”

  二人的距离因着半步忽然的距离忽然近了不少,初见月抬眸便见到张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静默如水的凤眸映着莹莹月色,像夜幕中无声璀璨的星。

  她默不作声地靠近树干,老老实实地抱住,收回了视线。

  这厢她沉默了,顾衍却忽然转过脸,意味不明地瞧着她。

  对于初见月这幅武功极差的怂样,他先是在心里嫌弃了一遭,更是打心底不信她就是忘忧大师那令世人羡滟的关门弟子。

  想起那日邵雪所言,他蓦地想起个问题。

  “据我所知,忘忧大师门下共十五位弟子,你既是关门弟子,是如何行了十六的。”

  初见月见他忽然转过脸,心口咕咚一声,下意识向后退,却因前后皆空,唯有右侧紧靠树干再不能退,只能维持原样,警惕地盯着。

  待听到这个问题,她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神色消退,染上几分笑意。

  她先没说话,而是指了指顾衍身后那轮圆润明亮的月,眼眸弯起:“因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啊。”

  顾衍极短暂地愣了下,便垂下眼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他微敛的眸子里不知藏着什么,初见月偷偷望过去一眼,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又与树干干瞪眼。

  两人又恢复先前那般楚汉两分的界限,一个全神留意周围,一个提心吊胆张望。

  顾衍借着月光向同样蹲守在树枝上的衒机司众人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将所有感官聚集在听觉上。

  不多时,地面果然传来了极其细微的簌簌声。

  众人看不清被枝叶掩盖的地面究竟来了什么人,但听脚步声似乎有三个,其中两道脚步声重一些,还有一道极轻,要么是武功深厚之人,要么便是个身量极轻的。

  那三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当先的已经来到他们脚下,而最后那个还有十数步的距离。

  顾衍偏头望了眼初见月,眼睛向下瞄了瞄,向她左侧退了半步。

  初见月半猜出了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又指着下方点了点头,她虽然没办法一跃而上,这慢点下去还是下的去得!

  她刚点完头,便见顾衍身影一晃,霎时消失在眼前。而他跃下的瞬间,周围又接连发出几声响动,有兵器相接声,也有拳拳到肉的缠斗声。。

  等初见月跳下来,底下已点起一根木柴,在昏暗火光映照下,见到三个分别被捆住按在地上的人。

  一男一女,还有个八九岁的男孩。

  那女人一身农妇打扮,身形却十分矫健,即使被邵雪踩着脊背,仍龇着一双愤怒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前方站着的人,啐了一口:

  “呸,朝廷鹰犬,不得好死!”

  初见月讶异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顾衍,虽说他们穿着衒机司的服饰,但黑夜里其实根本看不清衣着,按理说她一个山贼,怎么会认识顾衍呢?

  顾衍身形未动,居高临下地望向那妇人,视线一一划过,还有个中年男人,一个小孩。

  他的目光落到那小孩身上。

  “带上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这坏蛋!”那小男孩剧烈挣扎,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也紧张起来,视线紧紧盯着他。

  “他们是你爹娘?”顾衍蹲下身,视线与那男孩齐平,忽然道。

  那小男孩瞪着眼,用仇恨的眼神将他看着,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般。

  “我王大宝才不怕你这朝廷走狗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废话!”

  有意思,区区强盗竟有这般说法。顾衍似是被他逗笑了,但那笑未达眼底,一闪而过后,变作噬人的杀气。

  “咳咳——”

  “你放开他!”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有本事冲老子来!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小男孩突然被掐着脖子提起,他抱着顾衍的手拼命捶打,却不能使得这双手松开一丝一毫,窒息的惊惶让他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天杀的狗东西,放开他,你们衒机司就只敢欺软怕硬吗!”那男人看到儿子乱蹬的腿,再也无法冷静,破口大骂道。

  先前骂的最厉害的妇人却没有出声,她用尽了全力挣扎,却没法从邵雪脚下逃脱。她狠很的盯着顾衍,却忽然间瞥见顾衍身后还站着个陌生的姑娘,目光便带上了祈求。

  初见月被那目光看着,不由得攥紧了手。

  那小男孩在顾衍手上看着十分痛苦,于私她确是有些不忍心,可她知道这些人是强盗,背地里杀没杀过人并不可知,现在又牵扯朝廷大事,没有自己开口的余地。

  她视线落在那男孩身上,正犹豫着,却猛地被他身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平安符吸引了视线。

  ——那就是自己给陈尚书的平安符。

  “带路。”顾衍又紧了紧手上力道,冷冷道出条件。

  “你休想——”

  “带他去!”

  男人的拒绝被女人打断,她看了看痛苦的大宝,咬牙又道:“放下大宝,确保他无事,我们带路。”

  话音刚落,顾衍便松开王大宝,将他甩给身旁的邵雨。

  “咳咳,爹娘你们歇歇吧,两个路痴带什么路。”王大宝摔了个七荤八素,却仍倔得像个小大人,再开口时声音已十分沙哑,“这里只有我认识路,你们得跟我走。”

  闻言,顾衍又蹲下来,平静地望着他。

  “小鬼,望你想清楚你们是什么人,杀你还需动动手,可杀你爹娘,只消四个字,为民除害。”

  王大宝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他重新看向这个他们眼中的坏人,只觉得他可怕如斯。

  众人押着他们一家三口,由邵雨和王大宝在前带路,只留下一根昏暗柴火。

  顾衍向前走了两步,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个看热闹的。他回过头,眼中还有未散尽的杀意。

  可初见月只是抬腿跟上,眼中分明藏着什么。

  “顾大人,我在那小孩身上看见了平安符。”

  她如是道,即使没有说全了,也叫顾衍听懂了她的意思——陈堇轩在这里。

  他嗯了声,没有其余表示,却见对方眼神闪躲得对上自己。

  “那个……顾大人啊,其实有个事,我一直忘了和你说。”初见月心虚的别过眼,小声道:

  “那平安符里的香料,不仅可用来寻人,亦能用来自保。遇水后的细砂若碰到眼睛,便会生出剧毒。”

继续阅读:第二十札 夫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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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人!我真的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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