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月说完这话,两人之间便沉默了。
这短短的一瞬间,她莫名觉得漫长,直到顾衍垂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自己小心。”
他只说了句没头没尾的,便伸手将她往前一推,推到了甲三甲四身侧,而后转身向前,不再看她。
初见月冷不防被推了一记,踉跄了下方稳住身体跟上那二个,她松了口气,却觉得心中多了份奇怪的负担,像是有羽毛轻轻刮了一下,怪别扭的。
好在这感觉转瞬即逝,她走了几步,便不再别扭,专心踏着几乎微弱到看不清的火光前行。
众人跟着王大宝来到一条小溪流前。
“入口就在前面了,那里有机关,我去开。”他回头看向顾衍,似是征求意见。
顾衍打量了下四周,示意邵雨跟着一同前去,自己则悄悄在指尖捏了枚暗器。
王大宝稳住脚步向前,在溪边摸索了一阵,方才摸到了开关,他轻轻一转,面前便出现了石门轰然打开的声音。
趁此时候,他忽然向爹娘打了个手势,而后一把撕开腰上的护身符,猛地扔向邵雨。
“闪开!”
几乎同时地,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初见月一直时刻关注着王大宝的动静,见他将手伸向腰间,便立刻出声,而邵雨被这呼声提醒,习惯性使然,立刻以手掩面向后退。
在她出声的瞬间,顾衍手中暗器飞向溪边,其中一枚击灭了甲四手中柴火,四周顿时再度陷入黑暗;另一枚则击中了早就躲在石门侧的人。
“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么快,就有年轻才俊替狗皇帝卖命了!”
石门后传来道浑厚粗犷的声音,声音落下的瞬间,突然自溪后窜出十来个山野打扮的人,个个手持大刀,凶神恶煞。
这道声音落下后,那十数个强盗便一拥而上,王大宝爹娘顿时喜上眉梢,趁机逃脱加入混战。
初见月一见这场面,就知道不好了,这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了!
她赶紧摸黑躲到树后,却见顾衍的身影立在月下,唯有他手中无刀剑,不由得心虚起来,可一想到这是他自找的,又安危自己不是她的责任。
饶是如此,初见月的视线还是忍不住随着他而动,就见他忽然捡起地上那根熄灭的柴火棍,身形自原地骤起。柴火棍不比大刀坚硬锋利,在他手上却带着锐不可当的剑气,仅凭于此,就从好几个围着他的强盗中抽身而出,直向先前那道声音而去。
王莽没料到这年轻人武功如此之高,立刻提刀迎战。他拿刀,对面不过拿个柴火棍,况且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他势必奋力一搏。
如是想着,王莽刀刀狠辣致命,饶是顾衍剑法再高超,那原本一臂长的柴火棍还是被越削越短,再削,便是他的手了!
眼见长刀刺了过来,顾衍干脆丢下柴火棍,后撤半步,瞥见地上一截在月色下影射出寒光的铁链,立刻抬脚勾起,一个利落的后踢,当做武器甩出去。
王莽躲闪不及,被铁链砸中后背,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见状顾衍立刻将铁链甩上长刀,踩住链子一头将其牢牢固定,而后迅速侧身飞起一脚将他踹翻。
二人之间,一个想致对方于死地,另一个则想生擒,前者败,后者胜,高下立判。
强盗们见老大被制住,顿时心急如焚,大宝娘见状,忽然道:“傻站着被抓?他们会抓人质,你们不会吗?”
这句话的指向太过于明显,躲在树后的初见月都想骂娘了!果然是强盗,没良心!真亏自己刚才没对他们升怜悯之心。
她能做人质吗?自己要是被抓了,顾衍一定头一个点头说好,她也是因为有嫌疑才被抓来查案自证清白的好吗!
虽然事实如此,可如今强盗们哪里分得清,立刻分出几个冲过去。
顾衍再漠不关心,也因这话分了瞬间心神,王莽趁机折了自己的右手,一跃而起将他缠住。
那头的景象初见月隐约看见,她对自己的身份有数,甭说顾衍现在没工夫,就是有功夫也不会来救她啊!这人行走江湖,还是要靠自己!
她立刻从自己腰间的百宝袋里一阵摸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暗器,虽是蹩脚的三脚猫功夫,打高手不行,在强盗间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王莽没想到那看着娇柔美丽的小姑娘竟套路层出不穷,像条泥鳅似的在弟兄们的刀下躲来躲去,竟真没逮住她。
他这明晃晃的一个分神,顿时被顾衍抓住了破绽,一把扣住他左肩,又将他左手折了仰面踹翻在地,抬脚摁住他颈间命门,并未立即要了他的命。
大宝爹见那小姑娘如此狡猾,与大宝娘打了个照面,闪身来到初见月面前。
他的功夫比其余几个都要好,有了他加入,渐渐地将人逼到退无可退。
初见月感到力不从心,必须速战速决。便拿出特制胡椒水,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大宝爹抓住,而后趁机将水往她脸上洒。
“啊——”
只听大宝爹一声痛呼,手中的刀也没了章法,胡乱地乱挥一气,却好巧不巧刺中了来不及躲闪的初见月,在她手臂重重的划了一刀。
而更好巧不巧的,空中那些纷纷扬扬的胡椒水也落了不少到她自己手臂上。
“我去你大爷的!”
初见月疼得眼泪直往外窜,浑身都因为这痛上加辣的双重折磨疼到浑身发麻,差点瞬间两眼一黑,又被那无法言喻的痛刺地清醒过来。
大宝爹双眼被辣的流出红色血泪,仍抓着刀胡乱挥舞。
初见月这会子是一肚子怒火冲天,活到这么大,她挨过饿受过苦,可没受过这种窝囊气,顿时怒向胆边生,踩着他的膝盖借力翻身坐到他后颈上,毫不犹豫地拔下脑袋上唯一一根银簪,稳准狠地扎进他拿刀的左臂肩膀。
大宝爹又是一生痛呼,哐当丢下大刀,跌倒在地。
他这一倒,初见月也顺势跳下去,累的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右臂那股子无法容忍的双重折磨又窜进四肢百骸。
此刻林中所有强盗倒得倒,伤的伤,皆被制住。
“陈堇轩呢?将他交出来,我便留你寨子幼童一条活路。”顾衍向下踩了踩,抛给对方唯一的选择。
王莽被压制的青筋暴起,却仍紧闭牙关,坚决不说一个字。
闹了这么些时候,顾衍所剩无几的耐心几乎告罄,即使这人打死不说,陈堇轩被抓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懒得再废话,脚下聚了力,只一踩便能让王莽一命呜呼。而就在此时,石门后忽然传来两道明晃晃的亮光。
“小侯爷,手下留人。”
这道声音让疼的几近昏厥的初见月一瞬间清醒过来。
就是这个人,害她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被冤枉被威胁,现在又疼得死去活来!这仇要是不当场报了,她就不是人!
顾衍还没说话,初见月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站起身,拿出袋中一瓶胡椒水便用力砸过去。
陈堇轩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轻轻一抬手,便将那瓶没什么力道地胡椒水抓住,而后从容和煦地将视线转过去:
“初见夫子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这儿?”
初见月没想到这陈尚书还来劲了,抓出个拧开瓶塞的胡椒水捏在掌心,忍着疼昂首阔步地走上前,越过了顾衍径直走到他面前,动作更快很准的将胡椒水对着他便洒。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在这儿,还不是多亏了尚书大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