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花昭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浅笑,心里却冷哼一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会这么好心?
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张老板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谢花昭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并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张让却不依不饶,折扇“唰”地一下合拢,敲了敲掌心。
“说起来,张某对谢姑娘当日在赌坊的风采,可是记忆犹新,佩服得紧!”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带着几分蛊惑:“不知谢姑娘可有兴趣,再与张某……玩上一把?”
谢花昭眉心微蹙。
又来?
这人是赌上瘾了还是怎么的?
“若是谢姑娘肯赏光,这赌约嘛……”张让拖长了语调,正要往下说。
“哎哟,张老板也在呢?真是稀客啊!”
一道清亮的女声插了进来,玉娘子不知何时已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张让的话。
张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对着玉娘子拱了拱手。
“玉娘子说笑了。赌坊里还有些琐事,张某就先告辞了。”
他又转向谢花昭,意有所指地笑道:“谢姑娘,后会有期。”
说完,便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开了。
看着张让离去的背影,谢花昭才微微松了口气。
玉娘子走到她身边,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低声道:“妹妹,这张让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谢花昭看向玉娘子,等着她的下文。
“他那北明赌坊,水深得很,背后牵扯的人物也复杂。”玉娘子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听说他手上,可沾了不少人的血。你日后见了他,可得绕着走,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
果然,这人不是善茬。
谢花昭心中了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玉姐姐提醒,花昭记下了。”
送走了玉娘子,谢花昭的心思却没在即将上演的‘月下惊鸿’上停留太久,眼看再过几日便是月朝节,她得抓紧时间了。
月朝节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人流如织,正是推广妙香坊新香品的好时机。
回到妙香坊,谢花昭便一头扎进了香室。
云柳在一旁帮着她挑选制香所需的花料。
“小姐,您看这些花材如何?都是新到的,水灵得很。”
谢花昭在一堆花材中细细翻看,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株开着细密紫色小花,姿态清雅的植物上。
“就它了。”她拿起那株勿忘草,“这颜色,这形态,都极好。”
勿忘草,这名字听着便有几分意境。
谢花昭亲自上手,将那紫色的勿忘草细细炮制,拣选,研磨,调配。
一连数日,她都泡在香室里,对着那些瓶瓶罐罐,神情专注。
终于,一款全新的香品在她手中诞生。
那香饼色泽淡雅,隐约可见细小的紫色花末点缀其间。
“云柳,你来闻闻看。”谢花昭将一块新制成的香饼递给云柳。
云柳凑近了,轻轻吸了口气,眼睛倏地亮了。
“小姐,这香味……好特别!”
她又仔细闻了闻,惊喜道:“淡淡的,闻着心里头特别宁静,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
莫渔和其他几个妙香坊的丫鬟也凑了过来,闻过之后,纷纷赞不绝口。
“是啊,谢姑娘,这香真好闻!”
“清雅悠远,确实难忘!”
谢花昭看着众人惊喜的表情,唇边漾开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就叫它‘勿相忘’吧。”
她对云柳吩咐道:“安排下去,先制一小批出来,月朝节上,我们便主推这款新香。”
她指尖轻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就叫它‘忽忘我’吧。”
不是“勿忘我”那般温柔的叮咛,而是“忽忘我”,带着一丝不经意间的惊艳与深刻,如同心湖投入一颗石子,涟漪顿起,难以忘怀。
心思落定,转眼便是月朝佳节。
京城之内,灯火璀璨,游人如织,处处欢声笑语。
谢花昭领着云柳、莫渔,还有阿达,在街边寻了个热闹地界,支起了小摊。
摊位不大,却布置得雅致清爽,几只白瓷碟里盛着新制的“忽忘我”香饼,那独特的香气丝丝缕缕,清冽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缠绵,仿佛无形的钩子,勾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
“姑娘,这是什么香?好特别的味道!”
“闻着心里怪舒服的。”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询问者众。
这时,一阵环佩叮当,一行人簇拥着一位衣饰华贵的女子款款而来。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容貌秀丽,眉宇间却带着几分矜持与挑剔。
她在摊前停下,拿起一块“忽忘我”香饼,凑到鼻尖轻嗅,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