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与天斗气 和地挣粮
二衿2023-01-12 18:092,516

阴天的夜晚黑压压一片,狭小的土坯房里,一盏煤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亮。

知青们卸下脏的发亮的衣服,开始了每天睡觉前必须要做的团体科目——抓跳骚(一种王大姐他们称之为跳子的物种)。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小东西似乎无处不在,即使几个人帮一个人挑的干干净净,第二天还是会生出来,咬的人又痒又疼。从厚毛衣开始,先铺在盘着的双腿上,然后从一边细细的找到另一边,发现一只就用手指甲抓住,然后按在炕沿上,动作娴熟的用大拇指盖从中间按断,发出的“啪”的轻微一声,往往能换来同伴们不约而同的欢呼。

大家边抓跳子,边谈论城市、名著、国外、电影,反正话题不能与这片土地有关,因为他们都默契的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是城里人、知识分子,以后还是要回城的,这是最渺茫的希望,也是最强的精神支柱。

正准备熄灯就寝,突然听到村里一阵敲锣打鼓,“都起来了,赶紧上场院呐!要下大暴雪啦!……”

庄严他们真想告诉自己这是错觉,恨不得马上吹灯装作没听到,可是王大姐已经在窗户外喊了,“小庄啊,你们也过来搭把手吧。俺们先去场院了,记得带上手电,拿上铁锹。”

庄严从屋里出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才十月份,居然飘起了雪花,往场院跑的路上,雪下的越来越大,大伙忙活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原来,今年雪下的早,刚才乡里传达上面的通知说要下暴雪。村里秋收刚刚完成一大半,粮食堆在场院里还没来得及扬场装袋,下雨倒是不怕,但要是被雪盖上,容易被捂烂了,就只能喂猪当饲料了。

来到场院,知青们立马投入到与风雪的战斗中。年纪大一点的村民打着手电,其他的人不分男女都在紧张的给谷物拢堆、盖篷布。篷布又大又沉,需要好几个人协力才拉得动,此刻,谁又顾得上雪花钻进领口那种冰凉、打在脸上那种疼痛呢?

奋战到凌晨一两点,总算把粮食收拢完,而此时大雪已经漫天遍地,一米以外看不清人了。乡亲们虽然困倦,但没有了后顾之忧,依然有说有笑的分头回家了。

知青们也还在兴头儿上,这次抢收不仅激发了知青们“与天斗其乐无穷”的豪气,而且~明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睡个懒觉了。

回王大姐家的路上,庄严不经意间瞥见了前面一点光亮,一个单薄的身影独自走在路上,其他的村民三三两两的都和她间隔出一段距离。仔细看过去,尽管样子模糊,但庄严认得出来,那是刚进村子那晚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王大姐只含糊着说是她的老乡,别的再没多言一个字。但庄严看见了那晚一个老太太哭着骂着将她赶出院落,推倒在路上,却没听见她开口说一个字,被王大姐拉着走出一段距离了,老太太仍不依不饶的朝她身后吐口水。

此刻,那件宽大破旧的连村民都已经觉得过时了的狗皮大衣下,她纤弱单薄的身影艰难的在风雪中独自前行。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后半夜越下越大,如鹅毛一般。

今天不下地,所有人只需要做些零活儿就行了。知青们都还没起,王殿荣已经穿好棉袄,要去外面倒泔水桶,她掀开门帘,一手提着桶,一手推门,连推两下,都没推开,她侧身靠在门上使劲儿往外推,还是没开开。

“大河爹啊,这门开不开了!”王大姐喊道。

王大哥披上棉袄出来推了推也推不开,回到窗户那一看,外面雪下得老厚,目测得有膝盖深了。

“这是今年雪下得早,还没来得及封窗户。”王大哥边说边麻利的穿好棉袄,回头嘱咐王大姐给炕上的大河挡着点风。

说着,他提个盆推开窗户,轻轻一跃,跳出窗户,在洁白厚重的雪地里戳出一个大洞。他一路趟着雪,用盆端满雪倾倒在旁边,径直走到门前,将门口的雪清理了一下,王大姐在里面才打开门。

等到庄严起床,门口已经被王大姐两口子清扫出一条干净的通道了。

“大光、志明!”庄严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雪,惊喜的叫道。

俩人一出来,兴奋的尖叫,在雪地里蹦来蹦去,还干脆打了两个滚儿,厚厚的雪被挤压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

场院里,大光挥舞着铁锹,气鼓鼓的说,“刚才真是高兴的太早了!”

虽然东北的大雪是他们见所未见的,格外洁白、厚重,但是每逢雪后都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扫雪。

来场院的一路上雪已经基本打扫干净了,每家每户都自觉的把自己家房门前路上的雪清理过了,有的是用铁锹铲出一条刚好够一人通过的狭小通道,有的铲出整条路的宽度,把雪都堆到了路两旁的排水沟里,也有的铲出路来后还要用大扫把再扫一遍。

今天男知青的工作是打扫场院的积雪,女知青的工作是跟着村民一起编草绳。

虽然东北如今的温度有零下十几度,但扫雪扫得热火朝天的庄严他们热的把棉袄都脱了扔到了一遍,穿着粗棒毛衣继续工作。

庄严直直腰说,“这铁锹够沉的”。

人高马大的知青陈刚赞同的点头,伸出一双手来,“咱们来这才多久,我这手掌上的老茧都磨出来了。”

“咱们歇会儿吧”,庄严说着招呼大家休息。

大家伙围在一起调侃、闲聊,庄严却一个人蹲在一片没扫的雪地旁,摘了手套在雪上比划着。

过了一阵子,庄严抬头问,“谁知道场院的工具都放哪了?”

陈刚指了指身后的仓库,“你看看这里头。”

庄严进去一阵捣鼓,大家在外面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谁也没当回事儿。

过会儿庄严兴奋的拿着一个崭新的工具出来,“来!谁试试我的新‘武器’?”

大光笑嘻嘻的看着这个一片木板钉在一根木棍上的新“武器”,喃喃道,“这玩意儿能行啊?”

“不试你怎么知道!”说着,庄严将“武器”扔给大光。

大光接过后,稍一比较,“别说,确实比铁锹轻快儿多了。”

说着,拿来一铲,上面一点儿雪都没留下,“这玩意儿不顶事儿啊?”

“推!”庄严喊道。

大光试着推了一下,别说,地上的雪直接被推平了,效果还不错。不过雪太多,直接从木板的上方又冒出来回落到地上了。

庄严皱了皱眉,接过去拿到仓库又是一通叮叮当当,再次拿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加宽版“武器”,在原来木板的下方又加钉了一条木板。

这回的改装收获了大家的一致好评,用着比铁锹轻快多了,直着腰推雪可比猫着腰铲雪轻松多了。

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庄严收集了仓库里所有能用的木板、木棍和铁钉,又是锯又是钉的,不一会儿几乎人手一把新式“武器”。

在新式“武器”的加盟下,大家效率简直翻倍,大半天的工夫就把场院的雪推个七七八八了,堆了好几个大雪堆出来。

这群年轻的知青还就手堆了个雪人出来,捡起石块儿当眼睛和鼻子,插两根扫雪的扫埽当胳膊,还把自己的围巾给雪人围上,自己的帽子给雪人扣头上,俨然一个知青雪人。

即使是这样繁重的工作也未曾湮没青年们对生活的热爱。

继续阅读:第三章 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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