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终于告一段落,大家短暂的休息了几天,今天一早突然又被叫起来集合,也没宣布干啥活儿,只叫了男知青们,大家难免交头接耳的嘀咕着。老李叔闷着头带路,一行人沿着崎岖不平的土路向山上走去。
庄严也看不出端倪,扛着大锯和绳索跟在队伍里。路上,陈刚时不时的抱怨着:“老李叔,不是都秋收完了吗,现在还有啥活儿啊?你看看我们这几个都折磨的没个人样儿了,您老就不能心疼我们一下,让我们再歇几天?”
老李叔是大古洞村的老住户,来到东北已经快30年了。平时,村里就安排他带领插队知青干活。人艮,话少,脾气倔,是知青们对他的共同感觉,背地里都叫他“老犟头”。
“不上山,你们冬天咋过?东北的冬天长着嘞!现在心疼你让你们啥也不干,等冬天你们啥解馋的都没有,看你们还挺不挺的过去。”
老犟头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倒是让庄严他们很意外,忍不住也打开了话匣子。“叔,你看这大冷的天,山都干黄了,你让我们带的这些工具不都是砍树用的吗?你是想带我们砍柴过冬用?”
“说实话,别看你们扛着大锯,砍树这活儿指着你们几个是真不行,还得靠壮劳力。你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找吃的,算是个打猎吧。农历十月,出门打猎,山不抢秋,庄稼白收。你们好歹是文化人,到了地方你们好好看、好好学,赶明儿个我可不带着你们,靠你们自己个儿了。”
老李叔的话,着实让庄严他们兴奋不已。去年庄严擅自上山想打猎,奈何没有经验,又赶上刮大烟炮,啥也没打到。不过自从来了这里,偶尔能吃上个鸡鸭鱼肉、山珍野味倒是真的,有时候感觉比在城里限量供应时吃的还好,但真的不知道村民们都是从哪搞来的,莫非真是“野鸡飞到饭锅里”?今天,自己也能学这门手艺了,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光想想都咽口水。
果然,知青们把伐木的工具带到了松树林子后,老李叔就带着他们向更深的山里走去,留下来的都是村里的壮实爷们儿。
“小伙子们,跟你们说,守着咱这北大荒大小兴安岭,真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勤快的活活撑死,懒散的就只有看着干瞪眼的份儿。年年这个时候,正是黑瞎子、傻狍子、野鸭子攒秋膘的时候,出来的勤,吃的也胖,只要眼尖选好了地儿,下他几个套子,保管回回不打空。”山路难走,老李叔也有点气喘嘘嘘,但还是讲的挺有兴致。
“今天咱们带的套子,就是抓野鸡、野兔子的小套子,大家伙还不能带你们去下套,整不好容易伤着自个儿。”
“抓这些小玩意儿,要挑向阳面、光溜地儿,为啥呢?一个是天儿这么冷,有阳光照着土冻的慢,这些地方你说小虫子、草啥的好找,再一个小玩意儿怕大玩意儿,越宽敞的地方它观察也就越方便,有点动静它好跑。”话没说完,老李叔眼里突然冒了光,话音也提起来了,“你看看,选地儿有讲究吧?”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灰黑色的兔子躺在不远处,时不时的蹬蹬腿。走进一看,原来是被一个套子给夹住了腿,看样子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折腾力竭了,人过来了兔子都站不起来。
东北人性格豪爽,最看重的是脸面。老李叔这样的现场教学,这只上了套的兔子无疑增添了很大说服力,也让他感到强烈的自豪感,更让几个知青看到了效果、看到了希望,对老李叔敬为天人。
“再往前走,还有不少这样的套子。早一天下,第二天就得收,这叫溜套子。你不溜,就让狗熊、狼啥的给溜了。”老李叔左手按着兔子,右手和右脚协力掰开了套子夹,拎起兔子后,又把套子挪到十来米远的地方重新放好,用杂草盖上。取下的兔子,用绳子绑住后腿,系在随手捡来的树枝子上,让大光背上。
“叔,咱们先给它挂树上,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再拿不行吗?”庄严自以为聪明,提出了一个建设性意见,想的是减少背着重物走冤枉路。
“回来?回哪来?”老李叔的口气里带着点不乐意,“你们回头看看二晏子在干啥呢?”
二晏子今天格外低调,大家一直没留意到,原来他一直跟在队伍最后,一会儿用树枝划拉一下,一会儿用脚在地上趟着。
“跟你们说,别以为就人聪明,这山上的每个活物都精的厉害。溜套子不能走回头路,留下了味儿或有了脚印,啥都躲远远的,套子就白下了。其实上回下的这些套子,今天溜完了都得换地方,你们几个大懒虫早上耽误半天,只能先这样了。走吧!”老李叔叹了口气走在前面。
大伙一路向前走,大部分都是顺着山脚,几个知青虽然也会因为套子下空而失落一下,但远远比不上发现一个个套到的猎物时那种兴奋。每个知青的肩上都挑到东西的时候,老李叔终于让他们自己选地方,去把带来的两三个套子下出去,并且特别嘱咐——距离拉远点,别往山里走。
几个知青返回的时候,老李叔和二晏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只大野猪,更让知青们好一阵欢呼雀跃。
庄严感叹道,“这么有意思的事儿大光没赶上,介倒霉孩子!”
提起大光,陈刚问庄严,“大光啥时候能出院?”
“大夫说咋也得三个月吧,我算了算11月底12月初也就差不多了吧!”庄严思索着说。
“那就快了。”陈刚点点头。
“嗯”
北大荒在每名知青的心里,头一次展现了那么美好的一面。回去的路上,庄严心里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原来也有这么多的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