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停车场,确定四下无人后,穆见晖带燕小五上了自己的桑塔纳。
“谁让你主动寻我的,还敢来南市?”刚关上车门,穆见晖便没忍住低斥道,“人多眼杂,要是姓刘的人看见了,咱俩都别想活命!”
“穆哥,有那么劲大吗?”燕小五心虚地打着哈哈,“我是生面孔,又没人认得我。要不是日子实在没法过了,我咋会寻你?”
穆见晖瞥他一眼:“咋咧?”
“……我媳妇要跟我闹离婚。”
“又去赌了?”
被他看穿了本性,燕小五很是窘迫,只好强振精神直接道:“哥,咱再干一票吧。”
“你也不挑挑时候,正木乱着呢。”
“咋木乱咧?”
穆见晖叹气:“那批黑陶俑出事了。”
“啥?出啥事咧?”
“那批货我卖给了一个叫‘华南王’的,警察正在寻他。”
燕小五发懵:“啊?那寻见了没有?”
“你得是脑子瓜咧?要是寻见他了,咱俩还能在这儿说话?”
“也对。”燕小五点头,“那警察寻不见不就行咧?”
“……公安局是你开的?你让寻不见就寻不见啊?”
“那咋整?总得想办法么!”
“咱先活到华南王被抓再说。”
穆见晖神色凝重得可怕,燕小五被吓到,突然愣住:“……啥意思?”
“姓刘的开始怀疑我了。他刚开了一坑货,我估摸还是要出给华南王,他俩一旦见上面,姓刘的上点手段,华南王肯定就把我撂了。”
燕小五仍然不太理解:“撂就撂了嘛,你是他姐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姓刘的还能把你咋样?”
“姐夫?”穆见晖幽幽地笑,“他叔以前跟他抢过一个坑,他让人把他叔的一只手卸了。”
“这么狠?!”燕小五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
“……实在不行,咱先给华南王上点手段,堵了他的嘴,弄不过刘树生,还收拾不了一个古越佬么?”燕小五胡乱抓一把头发。
“想得容易,这个人油得很,一个电话号码就用一回,根本联系不上。”
燕小五啐一口:“破烦得很,才挣一万块钱,真是日把歘!”
穆见晖冷冷盯着燕小五,他顿时感到浑身发毛。
“小五,咱俩拿了一辈子烂牌,这次挖坟掘墓不就是不认命么。没摸到最后一张牌,这局就定不了输赢。”
穆见晖的眼神在后视镜中如同阴冷的蛇,幽幽吐着信子。
“咱们兵分两路,你去盯着姓刘的,我去想办法寻华南王,绝对不能让他们见这个面。”
日头高挂,燕小五蹲在一辆破摩托旁边,死死盯着刘树生家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车出门,燕小五赶紧戴头盔骑摩托跟上。
还是之前华南王住的小宾馆,穆见晖跟前台打听着什么,然后失望离开。
刘树生的车停下,不一会儿,燕小五的摩托也停在了不远处,他看见刘树生进了一家饭店。
燕小五跟过去,透过饭店的玻璃窗看进去,发现刘树生在一张桌坐下,不一会儿来了个女人,两个人搂搂抱抱很是亲密。
燕小五大失所望。
已至深夜。
燕小五把摩托停在不远处,自己则装成流浪汉,随便睡在几张报纸上,死盯着刘树生家。为了防止睡着,他狠狠掐自己大腿,腿上多了好些青紫色印记。
就连灯红酒绿的街道也渐渐归于沉寂,如同无人之城一样萧瑟。
穆见晖坐在网吧随意放着电影,双眼却透过网吧玻璃窗盯着对面的宾馆。
不知不觉间,夜已央。
翌日。
燕小五正啃着被掖到皱巴巴的锅盔,突然瞧见刘树生家的门开了,他赶紧躲到一边。
只见刘树生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包,左顾右盼一会儿后准备上车。
燕小五来了精神,赶紧拿出小灵通。
与此同时,穆见晖已在网吧熬得双眼布满血丝,他突然看到两个民警走进了小宾馆,赶紧冲了出去。
他轻手轻脚来到宾馆门口,只见警察正在跟前台交代着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作响,他接起电话:“喂?”
“是我,”燕小五躲在刘树生家不远处的电话亭里,“我看见他提了个包出去了,那包看着又大又沉,应该就是那坑货。”
穆见晖吩咐道:“你赶紧跟上他,我这就过去。”
语毕,两个民警正好从宾馆往外走,穆见晖瞅见两人手上拿的正是华南王的画像。
燕小五挂了电话,跑过去骑着摩托赶紧追了上去。
穆见晖也上了自己的桑塔纳。
日暮西沉,燕小五骑摩托一路跟着刘树生的车,一手拿小灵通汇报:“刚过菊花巷,往下马桥走呢。”
“知道了。”穆见晖在车内答道。
几秒之后,他猛一拐弯,车往东驶去。
刘树生的车停在了一家旅馆门口,他下车,从后备箱拿出那包东西,走进了旅馆。
燕小五的摩托也拐了过来,他的目光停留在旅馆招牌上。
刘树生来到209房间门口,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门只开了一道缝,里面露出了华南王警惕的脸。
见是刘树生,他这才拔下防盗链,迎刘树生入内。
“刘老板,有冇搞错啦,乜时候啦,还敢找我出货。”华南王随口抱怨道。
刘树生却不说话,只是嘶啦一声拉开包链,露出里面的青铜彝和两尊青铜鼎。
华南王眼睛一亮:“青铜!……”
他正想上手,刘树生却拉上了包链。
“搞乜啊?”
华南王有些不满,刘树生仍旧不言,啪地把一张纸拍在了桌上,华南王一看,竟是自己的画像,惊在了原地。
“到哪儿了?”燕小五在旅馆门口焦急地打电话,“人都进门了!”
穆见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快了快了,最多五分钟。”
209房间内。
“知不知道你是咋被条子盯上的?”刘树生皱眉。
华南王有些心虚:“唔知呀。”
突然间,刘树生猛地拔出一把匕首插在桌上,刀柄距离华南王鼻子仅仅几公分,正蜂鸣般晃动着。
华南王毫不变色:“你大我啊?当我华南王吓大的?”
“这刀冲谁你清楚。你跟谁做生意,我管不着,但有一点,我刘树生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请你帮个忙,把卖你黑陶俑那货的名字漏一下。”
见他态度坚决,毫不留情,华南王支吾着嘴,面露难色。
前面有些堵车,穆见晖见车流一动不动,心急如焚,忽然他想到什么,连忙给燕小五打去电话:
“小五,我怕赶不上,这样,我给你支个招。”
房间内。
华南王讪笑着摆手:“刘老板,你知道行规的,我不能出卖人家的啦。”
“你打听过秦川的行规谁定的不?”刘树生狂妄大笑起来,“我刘树生就是行规!”
华南王犹豫着。
“这不是跟你打商量,是通知你,今天你说,生意照做,不说,今后秦川的货你连个铜钱都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