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文物局会议室内。
众人已拿到了实验结果,正聚在一起分析商讨。
侯月来扶了扶镜框:“通过X光片分析,黑陶俑的头部、躯干、下肢等,分明是用模范制作出来的,基本上符合西汉陶俑的制作特征。”
何教授提问:“那是不是有理由怀疑陶俑是经历了二次火烧,才变成黑色?”
“黑陶俑热释光结果刚出来,出现了一个西晋一个西汉的巨大差异,我的学生也提出了火烧论,认为最后一次经历火烧是在西晋,但是当时证据不充分,我没有给予回应。”回想起前段时日被他吼出去的方堃,昝茂昌叹口气,“现在,我可以肯定,黑陶俑之所以是黑色,确实是经历了一次火灾。”
陆教授皱眉:“但是仅凭这一点,我们还是无法确定黑陶俑的出土地。”
“现在咱们时间不多了,”昝茂昌说,“只能希望公安机关尽快破案。”
正讨论着,王副局突然敲门进来,脚步轻快,声音难掩喜悦:
“——各位老师,盗洞找到了。”
齐大仓等人押着王太平来指认盗洞,杨青石也跟着一块过来了。
方堃、雒青、郭士林和严守村早就等在这里,严守村一下子蹿了上来,作势要打王太平。
“狗日的盗墓贼,竟敢在你爷眼皮底下掏雀吃,我今天非把你怂打出来!”
王太平直往后缩:“警察叔叔救命!”
“守村叔,可不敢动手,”齐大仓连忙拦住严守村,“他犯法有我们处理。”
严守村气得直拍大腿:“屎难吃,气难咽!”
“有咱大仓在,这口气肯定给你出,”齐有粮也来劝,“咱先让这狗日的把盗洞认下,得行?”
严守村这才让了路。
走进一片庄稼地里,王太平站住了,环顾四周片刻,仔细辨认了一下。
“应该就是这一片。”
周永福提高音量:“应该?”
齐大仓扫视了一眼周围:“这儿离埋黑嘴的地方确实不远。”
王太平点头如捣蒜:“就是的么,我认得那个风水塚。”
齐大仓走过去,拿洛阳铲四下戳了戳,发现有一块地下的土要松一些。
齐大仓示意了一下,周永福和小杜、小贾立刻开挖,不一会儿,便露出了下面搭在洞上的板子,掀开板子,果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盗洞。
杨青石往内张望:“这洞看着挺深,得用鼓风机。”
“叔,”齐大仓看向齐有粮,“我让你拿的鼓风机弄来了没有?”
“弄来了,就在车上。”齐有粮又对小杜说,“小伙子,你跟我去拿一下。”
小杜于是跟他过去搬鼓风机。
方堃捡起一块土坷垃,往盗洞里一扔,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触底的声音。
“这么深?”他暗暗感慨。
齐大仓转头问王太平:“你们下去的时候有多深?”
“没细算,反正深得很。”
方堃又看向严守村:“守村叔,这儿到窦皇后陵能有多远?”
“少说也有快二里地吧。”
“二里地?”
方堃皱了皱眉,和雒青、郭士林对视一眼。
齐大仓不解:“咋咧?”
“按常规,埋陶俑的外藏坑,离窦皇后陵应该不会超过四五百米,”方堃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坑咋隔得这么远?”
雒青补充自己的观察:“并且看着也比外藏坑深。”
此时齐有粮和小杜走了过来,开始操作鼓风机。
方堃抬眸:“齐队,一会儿让我下去做现勘吧。”
“你?”齐大仓不放心,“这个洞太深了,再说你还在实习期,没经验。我联系了市所的张所长和昝教授他们,等他们来了看看咋说吧。”
正说着,昝茂昌、尤介辉、张逢春,还有一些专家教授都来了。
昝教授显然听到了刚才方堃的请缨,瞪他一眼:
“谁让你来的?不知深浅,做过现勘吗?底下啥情况都不知道,你就敢下?”
“昝教授,是我打电话喊方堃来的,这几天他在原上寻盗洞,帮我们找到了关键线索。”齐大仓连忙说好话,“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呢。名师出高徒啊!”
昝茂昌仍然黑着脸,不由分说地看向方堃:“回去写你的检讨去,这里没你的事。”
方堃看出昝教授生气了,只好悻悻离开。雒青和郭士林用眼神表示对他的深深同情。
“啊,昝教授、张所,你们来得正好,”齐大仓主动打破尴尬,“嫌疑人刚刚指认了盗洞。”
昝茂昌看了看盗洞,也拿土坷垃往里面扔了一下,听着动静,又摇了摇头。
“太深了,我看还是得请消防人员协助。”
与此同时。
“你确定这个王太平和燕小五就是滤我坑的人?”
刘树生翘二郎腿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眼神冰冷而阴毒。
“确定,王太平刚被逮消息就到我手里了,”邢兆虎点头,“我打听过了,初九那天就是他跟燕小五一起去看的社火。”
刘树生玩味地摸了摸下巴:“那跟穆见晖有啥关系?”
“这个燕小五跟穆见晖在一个表厂干过,不是他还能是谁?”
说着,他拿出匕首放到刘树生面前:“生哥,他是你姐夫,你要实在不想办他,就剁我的。”
“……”刘树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去把燕小五给我弄过来。”
“放心,”邢兆虎眼露杀机,“现在最想找到他的人就是我。”
他一手紧攥着匕首离开。
何小凤走了出来,有些惧意地看着刘树生,不敢离他太近。
客厅寂静片刻后,刘树生忽然抄起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窗上,窗玻璃碎成一片片,在地上此起彼伏地闪着凛凛寒光。
随着不断向下深入盗洞底部,光线也越来越暗,消防员打开头灯,努力观察周围环境,忽然,他感到脚下一湿,再看下方,已经形同水井。
“停!”
消防员冲上面大喊着,又连忙拿工具采集了土样,再次喊道:“拉我上去!”
听到他这么快就要上来,站在洞外的大家都愣了。
“赶紧拉人!”杨青石吩咐道。
不一会儿,消防员被拉了上来。他揩了揩头上的汗:“墓里头全进水了。”
齐大仓疑惑:“进水了?”
昝茂昌答:“应该是地下水渗上来了。”
“……得是就跟咱打井一个道理?”齐有粮思索道。
昝茂昌点头。
“这下麻达咧,”尤介辉显得有些丧气,“寻见墓了又进不去,海外那边的期限只剩三天了。”
消防员将手中袋子递出来:“这是教授要的土样。”
“昝教授,”尤介辉急切问,“根据这些土样和手头的资料,能对付过去不?”
昝茂昌想了想:“先得把土样拿去做碳十四检测。齐队,还得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有啥需要的尽管开口。”
“我打算带学生把案情资料整理翻译一下,一并送交海外,让他们哑口无言。”
黄昏时分,方堃一人在基地宿舍内坐着。
在面前那张空白纸页上,他除了“检讨书”三个字,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憋出来,非但如此,他还画了一幅昝教授在狂骂他的漫画小像。
一只手忽从身旁冒出,一把抢过他的杰作,手的主人那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昝教授让你写检讨,你就写了个这?信不信我拿给他看?”
“郭士林,做个现勘咋还把你做成狗腿子了。”
方堃把纸夺了回来,鄙夷道。不等郭士林反应过来,他又一把从身后环抱住对方的脖子:
“老实交代,现勘都勘了个啥?”
“哥,堃哥,”郭士林被勒得直求饶,“上不来气咧。”
“说不说?”
“就消防员下了个盗洞,底下有水,没下成。”
“没下成?那盗洞多深?”
“至少二三十米。”
方堃震惊:“二三十米!”
此时雒青进屋,见状惊呼起来:“你俩干啥呢?”
郭士林连忙朝她挥舞双手:“女侠,救命!”
方堃这才撒开了手。
“昝教授翻译材料需要人手,”雒青道明来意,“让咱仨过去帮忙。”
方堃别过头:“我不去。”
“平时一听这事,你跑得比兔子都积极,今天咋咧?”雒青调侃道,“记昝教授的仇呢?”
“老汉看我不顺眼,我这小黄米敬不得神,就不去给他添堵了,还是赶紧把人家交代这政治任务给完成了。”他轻哼一声。
“还没写完?”见他这般孩子气闹别扭的模样,雒青不由笑了笑,“得嘞,树不直是自己长得,某些人就该闭门思过,好好反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