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谦容现在脑袋晕乎乎的,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脱了衣裳丢到了水里,然后有人在为他擦洗身体。
刚刚给他喝的居然是酒。倒霉催的,他是三杯就醉的人,而灌给他的酒绝对不是什么清酒…
脸上蒙着眼睛里布被拿下来,慕谦容被突然的亮光晃得眯起了眼睛。勉强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局势大脑又不清醒,根本没办法作出判断。
他像一件物品任由他们摆弄,给他擦好身体裹上了一件胭脂色的长裳,然后被一个手刀劈晕,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是在床上。慕谦容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此时的心情就像洪水决堤一般,突然有一瞬间的后悔。
这个房间的装扮,应该是女子闺房。
是要把自己当礼物送到哪个女人床上吗?慕谦容一阵恶寒。
门被推开,慕谦容反射性地站了起来,想找一件利器拿在手里。
“李卿何?”女子走了进来,眼睛瞪了老大。
慕谦容一听声音是熟人,也有些吃惊:“苏姑娘?”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四目相对,只剩尴尬和无措。
苏颜颜一拍自己脑袋转过了身子,暗骂自己今天的脑子被驴踢了,干嘛要开玩笑说要送来的琴师暖床啊?这天气又不冷…
“你怎么在这儿?”苏颜颜整理好心态,重新转过身来,问道。
“不知道。”慕谦容回道,不满身上这件长裳的领口,低头整理着。
“你是梅府府上的琴师?”苏颜颜继续问道,最好别是啊老天,她宁愿是张桑他们劫错了人回来也别是梅府送过来啊!
“你怎么知道?”慕谦容整理好了领口,抬头看向她,反问道。才洗浴过后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加上他那双迷糊糊带着又疑惑的眼神,简直就是在勾引人犯罪。
“咳咳。”苏颜颜强迫自己从刚刚对慕谦容的不良意想中回过神,正了正自己的表情,道:“我是这儿的大当家。”
“我这是,到了土匪窝?”慕谦容轻轻摇了摇头,动了动腮帮子。
苏颜颜点点头,好想抱着他的脸亲一口。
慕谦容喝的那酒后劲上来了,整得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说话也不过脑子了:“你…我…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朝苏颜颜那走了两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当心。”苏颜颜扶住了他,闻到慕谦容呼出的气息,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他们灌了一口。哼哼。”慕谦容显然已经醉了,顺势倒在了苏颜颜怀里,拉着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侧脸。嘴里小声嘟囔着:“姐姐…”
苏颜颜看着慕谦容醉后的憨憨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有人暖床了,人是个儒雅随和的君子,可惜成了个不省人事的醉君子。
先把人弄到床上在说吧,总不能放地上搁一宿吧。
苏颜颜这样想着,扶起人就想拖他起来。试了两次,地上的慕谦容丝毫没有要起的意思。
苏颜颜叹了口气,自己造的孽啊。
“丹凤。过来帮我一把!”她朝门外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一个高挑的女人推门进来,问道:“怎么了?不好好享受你被暖好的被窝,喊我做什么?”
苏颜颜不想跟她争论,瞪了她一眼,道:“先帮我把人弄床上去。”
“哟。小琴师长得不错嘛。”丹凤怪怪的看了苏颜颜一眼,调笑说:“人家不从你这个恶女,被你打晕了要来硬的?”
苏颜颜替慕谦容拉上被子,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丹凤,没好气道:“要是这样就好了。”
两人对膝而坐,一人倒了一杯茶在手边。丹凤听苏颜颜说完,从点心盘里捡了一块点心丢进嘴里,很是嫌弃:“你就这儿胆子?人都给你送到床上了你还等什么?”
苏颜颜摇摇头,无奈道:“我也想啊,但是不信。”
“就因为他在你眼里是君子?”丹凤嗤笑一声,“这要是换之前给你暖被窝的没等你上榻就睡着了,你还不得把人丢到山沟里喂狼去啊?”
“对啊。”
丹凤从小跟苏颜颜玩到大,对方想什么她看一眼就知道了,于是故作神秘了半晌给出了总结:“小颜颜。你堕落了。”
苏颜颜趴在桌子上,对着丹凤学小狼崽嚎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苏颜颜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看到在找衣裳的慕谦容:“你起了?好受点了吗?”
“好点了。”慕谦容低声回道。
“我让人把衣裳给你送过来。等会你用完早饭我就派人送你回去。”苏颜不自在地笑了笑,说道。
“为什么?”慕谦容抬头看向苏颜颜,疑惑道。
“嗯…啊?什么为什么?你不想回去吗?”
“答应了的事还没办,怎么能就想着回去呢。”
“你答应了什么事?”
“梅老爷说送我去山上给一位寿星弹一首曲子,事成之后他会给我一百两银子做报酬。”
“你很缺钱?”苏颜颜不太愿意相信,这么一个谪仙般的人儿怎么会为了钱财折腰呢。
慕谦容对上苏颜颜不敢相信的眼神,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我跟是家里吵架负气出走的,身上的银钱到了扬州就花的差不多了…”
苏颜颜“噗哧”笑出了声,回道:“那好,你就在这儿先住吧。哪天厌烦了我再送你回去。”
慕谦容张了张嘴,不解的“啊”了一声。
慕谦容看着送过来的衣裳,淡淡地笑了笑。
这算不算造化弄人呢?本以为不会再遇到,结果却再次以那种略微尴尬的方式重逢了。
王宫
“王上,故里侍卫让人送来的信。”
殷越抬头看了一眼,伸手从王余手里把信拿了过来。
拆开信封,却只有寥寥几句: 公子甚喜自梅府出身之无名幼女,教其识字看账。十三日,公子已进入土匪所在山地。王上亲启。
“王上,这故里侍卫信上说了些什么啊?”王余见殷越盯着信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眨眼,不由得出声问道。
殷越嘴角上扬,将信折好递给王余,说:“没什么。”
哪是没什么啊,慕公子的事您都是对别人说没什么,可暗地里偏偏又比谁都上心。王余心里排腹着,将信放进殷越专门放这种信件的抽屉里。
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来,匆匆向提笔正批周章的殷越道:“奴婢参见王上。”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王余一扫浮尘,问道。
“王上救命,王后…王后她想要我们常人的命啊!”宫女结巴了两句,哭诉道。
王余听言,看了殷越一眼。见他什么反应没有,便知应该怎么答了:“放肆,王上面前,你竟敢信口雌黄,敢抹黑王后?”
“奴婢…奴婢没有。王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王后和我们常人正在花园里呢!”宫女连忙磕了几个头,一副不可能骗人诬陷的模样。
殷越批完了手里这本奏章,才抬起头来看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说的怎么回事。”
“王余。起驾,去后宫。”
“是。”
宫女听殷越打算去了,破涕而笑,道:“奴婢谢过王上。”
“柳常人,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李夫人指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柳常人,怒道。
柳常在毫不在意李夫人的怒斥,反而无辜道:“李夫人。妹妹这么就欺人太甚了?不就是想向李姐姐讨一支钗嘛…”
“别的钗你拿去也就罢了,可这一支钗不行。这可是本夫人陪嫁进宫的东西。”
“可妹妹就看上这一支了呢。”柳常人笑道,手里拿着那支蝴蝶穿芍药的钗轻轻摇晃着。“姐姐不要那么小气嘛,改天妹妹回你一支更好的就是了。”
“怎么回事?”余王后听到宫里有人在花园里起了争执,带着几个随从宫女匆匆赶了过来。
“王后。求您为妾做主。”李夫人见余王后过来,一下跪在了余王后跟前,道:“柳常人想跟妾讨一支钗,别的妾也就赠给常人了。可这一支是妾母亲的旧物,妾实在是不能将它赠与常人啊…还请王后做主,替妾将钗讨回来…”
余王后听明白了缘由,点了点头。对站在那儿礼都没给自己行的柳常人,道:“柳常人,既然是李夫人的东西,她不愿意赠,也不用为难与她。”
“王后,李夫人也太小气了些。”柳常人拿着钗,向余王后控诉着李夫人道,“不就是一支钗嘛?李姐姐不愿意赠与妹妹直说便是,妹妹又不会为此记恨姐姐。倒是李姐姐,拿着什么自己母亲的旧物来做托辞…”
李夫人被气得发抖,直起身子跟王后道:“王后。你看她!黑的白的到她嘴里都成了什么了…妾,妾用得着为一支钗怎么大费周章编出故事来骗于她吗?”
“好了。李夫人,你先起来。”余王后让李夫人身边一起跪着的宫女扶李夫人起来,注意到了李夫人散落下来的一缕本应该盘到头上的头发。
“李夫人…你…”
“啊。”李夫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忙用手遮住了那缕头发,强颜欢笑地说,“妾在王后面前失仪,是妾失礼了。还请王后不要怪罪。”
这李夫人梳好的发髻是就落了一缕头发,那边柳常人手里拿着一支李夫人的钗。动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定是柳常人直接从人家头上把东西抢过来了。
“柳常人。”余王后原本和颜悦色的表情冷了下来,冷声道,“你既入了宫,就应该恪守宫中规矩。夺他人重要之物就是柳将军府里教你的规矩吗?”
“王后,妾见过王后。”柳美人听了宫人传报也急忙过来了。
王后冷哼一声,暗道柳美人来的正是时候:“柳美人,你来的正好。柳常人是你的妹妹,虽进宫不久但与你同住,你就不曾教过她宫里的规矩吗?”
“王后恕罪。是妾失职,没有管教好妹妹。”柳美人听王后怪罪,才起身就又跪了下去低下头认错。
柳美人拉了拉柳常人的衣摆,冲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认错。可柳美人并没理会柳美人,扬着下巴道:“我柳府世代为国捐躯,鞠躬尽瘁,教养出来的儿女自然不像文臣家里的那般死守规矩。”
柳常人此话一出,柳美人就知道完了。王后,李夫人,母家都是文臣,王后的父亲还曾是王上的老师,她说了这话爽快,却陷柳家与不义之地了。
“王后,王后恕罪,妹妹她还年幼,说话心直口快,还请王后不要放在心上。”
“滚开。”柳常人一脚踢开柳美人拉着她裙摆的手,不屑道,“谁是你妹妹?一个妾生的东西也敢自称是我的姐姐?”
柳美人被她踢倒在地,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宫女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询问情况。
“柳常人!宫里岂能容你如此放肆!”余王后彻底被柳常人激怒了,“来人!给本宫把她丢进湖里好好冷静冷静。”
把人丢进湖里冷静,是王后惩罚妃子的一种手段。王后自小就喜欢把犯了大错的人丢湖里,据说王上小时候有一次因为跟王后吵架吵赢了,王后称殷越不注意就给人推荷花池里了。
“你敢!我爹是镇国大将军,你敢对我动死刑?”柳常人毫不示弱,回刚余王后道。
“你怕是没见过本宫动宫刑吧!”王后冷哼道,“动手。”
“你们敢!”柳常人见魁梧的老宫女冲她过去,边警告边往后退,举起从李夫人拿夺来的簪子对着她们。
“本宫为何不敢!”
“啊!”柳常人突然脚下一滑向后面的荷花池里倒去。“扑腾”一声掉进了水里。
“你们在干什么!”王余急急走了几步打前面呵斥道。
“王后。这是怎么了?”殷越姗姗来迟,往湖里瞅了一眼在水里扑腾的柳常人,问道。
“王上。”余王后行了个礼准备跟殷越汇报情况,却被水里的柳常人厉声打断了:“王上!王上救救臣妾!王后她要杀了臣妾啊!”
“王上。要不要救人。”王余低声问道。
“先让她待着。”殷越摆了摆手,将王后扶了起来,“李夫人跟柳美人也在啊。”
两人纷纷向殷越行了礼,低着头站在一边。
“本王听一个宫女说王后要杀柳常人,便过来瞧瞧。很久都没有见王后杀生了…”殷越说明了来意,倒是把李夫人和柳美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