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忍辱负重
京木绯华2020-12-17 15:054,711

   未央宫,秦国历代王后居所。

   “慕清河悬梁自尽了?”说话的人一袭金线绣凤穿牡丹宽袖外裳,里着绯色衣裙。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典雅大方的发髻,仅用一只九尾展翅凤凰衔珠钗作点缀。芊芊玉手拿着小巧精致的鸟食盒喂鸟笼里毛色艳丽顺滑的鹦哥儿,漫不经心地问站在自己身后的碧色宫装的宫女。

  “是,王上下了令封口。无人敢提此事。”宫女低声应道。

  余王后听言叹了口气,似是在惋惜。

   宫女接着回禀说:“王后,薛夫人有孕了。”

  “哦?本宫昨日才禁了她的足,她今日就查出有孕了?” 这消息倒是让余王后颇为惊讶。

  “是。医署院的萧医丞亲自去看的。”

    “那可就麻烦了啊。”余王后又是轻叹一声,“好不容易让她给本宫消停了,还没到三日就又整幺蛾子出来了……”

    鹦哥儿约是吃饱了,扑腾着翅膀张嘴学余王后刚刚的话叫着:“出来了,幺蛾子出来了。”

    余王后被鹦哥儿学的话惹得噗嗤一笑,食指摸摸它的脑袋,笑骂道:“你个小畜生!”

    “王后养的鹦哥儿就是聪明,还没到半月就已经能学王后说话了。”

  “是啊。比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要聪明多了。”

   …

   “他如何了?”

   “回王上,慕公子无大碍,待微臣开一副药,喝上几日便可痊愈。”给慕谦容看诊的医丞慢慢吞吞地回答着。

  殷越转头看了看双眼紧闭面色微微发红的慕谦容,点了点头,挥手让医丞离去。

  他守在慕谦容床前,目光细细在他脸上描摹着。

  对比一般男人略微细长的剑眉下,一双闭着的眼睛被轻轻镶在眼眶里,使他那并不十分精致的鼻子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一种美感。鼻子下面是犹如两片桃花组成的嘴唇,因为生病而微微发白。消瘦的面容让他原本线条流畅却略带圆钝的下颌线异常尖锐,显得他刻薄。

  消瘦,病态,颓然…

   殷越夺走了属于少年本来应有的活力,使他枯败,却在不甘心就这样在别人掌控下死去里透出倔强,如同一株被人从根砍伐的小树不肯就此死去而奋力从根部重新孕育出嫩芽。

    而殷越要做的,是保证这株倔强的嫩芽在他手中成长再也不能在逃离他的魔掌之后生存。

    长乐宫

   殷越刚回自己宫里,王侍从就紧跟着进来说:“王上,椒殿那位夫人有了。”

   “哪个?”殷越坐在座位上,伸手按了按眉头,一脸疲惫——他从慕谦容那走后在议事殿待了一下午。

    “昨日才被王后禁足在自己宫里思过的薛夫人。”王侍从站在一边,提醒道。

    “她倒是挑的好时候!”殷越半嘲半夸地说了她一句,“本王的妃子都在用药避孕,她哪里怀的孩子?”

    “这……”王侍从低着头,回什么话都不是。

    殷越放下按眉头的手,给了王侍从明确的指示:“去请示王后,她知晓怎么做。”

    “是!”王侍从点头应下。

  “梧桐宫里的东西都置办好了吗?”殷越问道。

  梧桐宫,是殷越给慕谦容造的一座宫殿。

   “都是王上钦点的物什,都已置办妥当,只是慕公子的宫装……”王侍从没再把话说下去。

   殷越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挥了挥手让他下去,道:“凤皇的身量本王晚点给你,去请桑阅过来。”

   是最近很得宠的一位夫人呢。

   王侍从应着,低头退了出去: “是!”

   

    才关了殿门出来,就过来一个小侍从,他恭敬地跟王侍从说:“干爹,外面有一个婢女说是椒殿的,想让干爹去请示一下王上。”

   王侍从听言,眉头一挑,一个拂尘把敲到他头上:“收了人家钱财吧!”

   小侍从龇牙咧嘴摸摸被王侍从敲的脑袋,点点头。

  “去回了话,就说王上现下没空见她。”

   “哎,好。”小侍从点头答应,正转身呢想想不对,又把头转了过来问王侍从:“干爹,王上这不是才从慕夫人那回来嘛?”

  王侍从听他这个榆木脑壳问出这样的蠢话,故作发怒地踹了小侍从一脚。道:“叫你去就去,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是。”小侍从一脸郁闷地走了。

   

    次日,椒殿的慕挽没等到王上过来看她,等到了余王后带着医丞与王美人过来。

    “臣妾见过王后娘娘!”

   “王美人见过薛夫人!”

   “好了,都起来吧!”王后坐到软垫上,看着薛夫人,道:“王上知道了薛夫人有孕之事,本想来探望,却被政务缠身,所以派了本宫来看一看。薛夫人不会介意吧?”

    “臣妾不敢!”慕挽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说着又跪了下去。

   “好了。都是有孕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跪。还不快扶起来,让医丞看看!”余王后见慕挽跪在了地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几个宫女一听,赶紧上前把慕挽扶了起来坐下。

   医丞为坐在一旁的薛夫人切脉。慕挽心里忐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医丞隔着绢布为她把脉的手,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过了一会儿,医丞收回搭在慕挽脉上的手,向余王后作揖回禀道: “回王后,夫人已经有孕三个多月了。”

   慕挽听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只当是医丞号脉不准,让自己躲过一节。

    “嗯。可有什么不妥之处?”王后轻轻磨了磨茶盖,不经意地问着。

    “并无不妥之处,待臣开一副方子,夫人好好养着便可。”

   余王后点点头,让宫女带医丞回去: “好,你先去吧。”

   “是,臣告退!”医丞退出去之后,王后看了一眼在那暗自庆幸的慕挽,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王美人使了个眼色。

    王美人领会,扭着细腰小步走到慕挽跟前,拉着她的手娇声说:“姐姐,上次的事一定是王上弄错了,你我两人这般要好,你怎么可能会害我的孩子呢?这不,一从王后那听说你有孕了,妹妹厚着脸皮跟着王后过来……”

    慕挽并不知道王美人想要做什么,只能陪着她尬笑两声。

    可没想到说着说着王美人牵着薛夫人向余王后跪了下来,对余王后恳求道:“王后娘娘,妾想在这儿跟娘娘求个恩典!”

    余王后见王美人跪了下来,也是一惊:“你想要什么说就是了,本宫能为你办到的,自然会满足你。”

    慕挽被王美人整懵,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美人声儿带着哭腔:“妾知道上一次是妾错怪了薛姐姐,才让王上怪罪下来。如今薛夫人与妾定是心生嫌隙了,姐姐今日有了身子妾想求娘娘恩准,让妾照顾薛姐姐,也好冰释前嫌共同服侍好王上。”

    慕挽被王美人一番说辞听得眉头直皱,等明白了王美人想做什么后,她想挣开王美人拉着她的那只手。却被王美人牵得死紧,加上王后在这里,慕挽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王美人的话令余王后感动,她无奈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二人如此姐妹情深,本宫就遂了你的愿,你便搬过来与薛夫人同住,照顾薛夫人直到生产,你看可好?”

    薛夫人听余王后答应,这下彻底明白了,这不是让她的仇敌来监视她吗? 还可能会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谢娘娘恩典!”王美人两眼带泪笑着谢道。

   慕挽跟着王美人那句娘娘惊叫出声:“娘娘!”

  “嗯?薛夫人怎么了?”余王后一脸关心地看向慕挽,询问道。

   慕挽听余王后这么一问,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正要吐出来呢,结果又咽了回去。说了一句比哭还难听的谢句。

    “你就不用谢了,怀身子的人总是跪不好。本宫会与王上说,免了你早晨来本宫这请安的礼。你便安心在宫中养胎吧。”

    “谢娘娘!”

   “嗯,你好生养胎。本宫就先回宫了。”

  “恭送王后。”

   “王后,王上一下早朝就去了慕谦容那。”余王后前脚刚进御花园,后脚就有打探到消息的宫女过来汇报。

  余王后不以为然,说:“他是王上念了多年的人,好不容易到手了多宠几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谦容醒了吵着要见慕清河,正跟王上闹呢。”

  余王后闻言只淡淡一笑,没再理会。

   

    “我要见长姐。”慕谦容抱着屈起的双腿,轻轻把头撇到一边,冷冷地对坐在一旁亲自喂他喝药的殷越说道。

  殷越用调羹舀了汤药凑到慕谦容干涩发白的嘴边,极有耐心地哄着:“把药喝了。”

   这是两人第四次重复说这几句话了。殷越端着的瓷碗里,汤药早已凉透。

  慕谦容不听,依旧在跟殷越僵持着。

   殷越也不恼,调羹放回碗里后他抬手将碗里的汤药喝了干净,转手捏过慕谦容的下巴唇对着唇把药渡给了他。

   “慕谦容,你得好好的,你的长姐才会安然无恙。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看到慕清河是否完好无损!”殷越捏着慕谦容下巴,用柔情似水的低沉声音威胁道。

    “咳……咳…”慕谦容挣开殷越,灌进去的汤药使他咳嗽起来。他低着头,头发从肩后垂到脸颊边上,遮住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和殷越没有发觉的充满憎恶的眼神。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你该担心的是你什么时候可以痊愈。”

   “我痊愈了就可以见长姐了吗?”慕谦容微微转过头,透过一缕一缕头发的缝隙望向殷越。

  殷越起身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无比欠揍的话:“看我心情。”

    此后几天,慕谦容都非常乖顺,乖乖喝药乖乖吃饭,宫女什么时候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他就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替他脱鞋盖被他就睡觉。活像个没有生气任人摆布的娃娃。

  他不跟任何人说任何话,包括殷越。只有医丞过来请脉问候的时候慕谦容从会开金口多说两句,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好彻底。

  这日,慕谦容在宫女的注视下面无表情灌下最后一剂汤药后,对宫女说道:“药喝完了。我要见长姐。”

  宫女低头将慕谦容手里的空碗拿过来,恭敬地回道:“待婢子请示完王上,再给公子答复,婢子告退。”

  慕谦容气得直接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扫在了地上。

  “我要见殷越。”

   “公子息怒,王上吩咐了他处理完政务就过来,请公子耐心等等。”

    …

   “王上,王上虽已立慕氏为妃,但却将慕氏的胞弟留在宫中…这恐怕不妥…”张钰生有些迟疑地向坐在桌案前的殷越谏言道。

   “本王这么做,自有本王的道理。”殷越看向站在大殿里的一身蓝色官袍的张钰生,缓缓说,“纳慕氏为妃是为了安抚归降我大秦的楚国旧臣,留慕谦容在宫里则是怕放他出去后意图不轨。”

  张钰生想了想,试探性问道:“王上的意思是?”

  “慕氏的长子带了好些兵一齐失踪于世。本王怕放了慕谦容他会与其汇合,联合楚国旧臣乱我大秦江山。”

  “王上思虑的不无道理,可留一男子在宫中…与礼法不合,且还会有扰乱王室血脉之忧……”

  殷越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道:“钰卿所言极是。”

  “那王上为何叹息?”张钰生紧接着问。

   殷越故作无奈地敲了敲桌案,说:“慕谦容在本王召慕氏侍寝当晚就已自裁了。”

  张钰生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本王想他应是不愿受辱所以自缢殉国,已经命人秘密将他下葬了。”殷越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王上为何不告知前朝?自王上登基以来,关于慕氏姐弟的争议一直不断…”

  “楚国的王子死在大秦的后宫,是人都不会往好处想。本王将事告知前朝会引来更多争议,若被有心之人利用此事让楚国旧臣以为本王不会善待归顺的臣子,又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殷越顿了顿,接着跟张钰生解释道:

  “他们现在争论不休,不过是闲得发慌不吵不热闹罢了。等手边事情一多自然不会再理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微臣斗胆,王上可是想将此事淡下去?”张钰生问完,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殷越的表情,又立即将头低了回去。

  “正是。”

   得到了答案,张钰生心中有数了。跪下身行了大礼向殷越告退:“微臣告退。”

  张钰生在王侍从的引路下出了议事殿,进了一座长廊,遇到一群宫女拥着一个急匆匆的青衣人走过去。

  张钰生悄悄看了一眼,发现那人身形并不像女子,且气质又非同于一般官家男子…

  王侍从注意到张钰生走神了,提醒道:“张大人,走吧。”

  “好。”张钰生回神,跟在王侍从后面心不在焉地走着。

  那个男子……会是谁?

  “殷越。我要见我长姐。你那日说过只要我病好就让我去见她的。”一身素色的青衣都盖不住慕谦容身上的怒气。

  殷越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那是你认为。本王可没有给你承诺过什么。”

  慕谦容瞪着一双被气到起了水雾的眼睛,对殷越骂道:“你无耻!”

  “本王以为,你早就知道本王的无耻了。”

  慕谦容被殷越这句话气得找不出话来反驳。

  “慕清河病了。”殷越瞅了一眼快要发作的慕谦容,语气淡淡,“医丞已经去瞧过了,染了风寒加气急攻心,需要静养。”

  “什么?长姐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气恼被担忧代替,慕谦容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些话。

  “没多久,就两三天之前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那时病还没好。就算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呢?”殷越没回答慕谦容的问题,反而问他道。

   “你……”慕谦容一时词穷,他确实不能怎么样。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要见她,现在就去。”慕谦容找到话时,殷越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殷宸伸手挑起慕谦容的下巴,对着他笑了笑:“不可能。本王可不想凤皇刚刚好的身子又被过了病气。”

  “你……呜!”慕谦容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殷越用嘴堵住了。

继续阅读:第三章 并非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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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物是亡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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