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被慕谦容一噎,说不出话来。
“出去吧。”
“属下告退。”
回到扬州城的第三日,下起了雨。雨滴滴答答的下,润得树上的叶越发翠绿…
“小凤皇。你有什么心事吗?”梅儿看出了慕谦容的走神,出声问道。
“没什么。”慕谦容回过神来,摸了摸梅儿的小脑袋瓜,轻声道。如果殷越没有骗自己,姐姐死的那晚应该也是这样的雨天吧。
“殿下。”沐风走到慕谦容身边悄悄跟他说了什么,慕谦容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
“是。”故里接着在慕谦容耳边说,“姑苏的那些土匪们要为他们的头儿过寿,届时江理会以祝寿为由悄悄过去。”
“他肯定是想跟他们谈判。”慕谦容目光平静如水,“不过银钱的事可不是那么好谈的。”
是极力跟土匪要回赃款好跟自己交差呢?还是顺势把脏水全推到他们头上让他出面围剿土匪,之后自己全身而退拿着钱逍遥快活呢?
能视那么多百姓于灾难中而不顾的人,可不会有什么觉悟的可能。
雨停了。
“封主大人。”梅贾一脸笑容的向慕谦容推荐道,“这是江州城来的百里琴师。琴师,快见过封主大人。”
这就是梅贾说有要紧事让自己过来的原因?跟一位素不相识的琴师打招呼?
慕谦容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不情愿,平静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一身白衣,身后背着一把古琴,容貌只算得上俊郎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会给人一种温和儒雅的感觉。
“草民百里奚,见过封主。”
“嗯,倒是个不错的人。是为梅老爷弹琴而来?”慕谦容点点头,不经意问道。
“嗐。草民哪有那个雅致啊!”梅贾听了慕谦容的话连连摆手,“是我那个不肖子,突然说什么想学琴了,也不知道装什么高雅。烦得我这个当老子的不得安生,干脆就给他聘了一位琴师过来。”
你那个儿子还会有心思学琴?能整天按时回府你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学什么?慕谦容眯了眯眼,对百里系作了个揖:“原来如此。那我得叫一声先生才对。”
“不敢不敢。草民只是略懂了些罢了。”
琴声吵得慕谦容头疼,倒不是请来的琴师弹得不好。而是那个梅仁贾居然真的在学琴,弹得不知道是哪门子曲子,鬼哭狼嚎一般。
这日,慕谦容带着梅儿闲逛,就再次领略到了梅家大公子的琴技。
梅儿两只手堵着耳朵,眼睛瞪着圆圆的看着不远处坐着弹琴的梅仁贾,不敢相信地问慕谦容道:“这就是弹琴吗?弹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把人吓跑?”
“会。”
“那先生。我们快跑吧!”经过几天的教育,梅儿终于妥协在外面叫慕谦容先生或者封主,在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可以叫小凤皇。
“不行。”她可以跑,自己这么大个人听到不成调的琴声就跑知道了还不得被人得笑死。
“好吧。”梅儿耷拉着小脑袋慢慢跟着慕谦容走。
经过的时候,百里奚小声喊了句“封主。”
慕谦容象征性地说了两句敷衍话:“嗯。百里琴师教得不错。”
百里奚没有说话,苦笑了一下。
入夜,慕谦容自己点燃屋里的最后一根没点燃的蜡烛后,看到了故里出现他面前。
“梅贾新找来的琴师,是给姑苏的土匪头子过寿准备的祝寿礼。”
“哦?梅府拿不出值钱的东西了吗?弄个弹琴的去故弄风雅给他们看?”
故里也觉得有些荒唐,当土匪的会不喜欢钱喜欢这些故作高雅的玩意儿?“据说是那个土匪头子喜欢听琴。”
“你听谁说的?”
“梅贾。跟他的管家商量如何处理赃款的事的时候听见的。”
“有说什么其他的吗?”
故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慕谦容,道:“梅贾与江理秘密联系过,这是信。”
“他们打算把赃款聚在一起送到土匪经常劫财的一条路上,让土匪劫走。”
“顺理成章地推卸罪责吗?”
“说是与土匪达成协议,让土匪故意劫走那笔钱暂存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悄悄拿回来。”
慕谦容打开信封看了看,道:“好算计。”
土匪劫走银子,等抄府邸的时候就什么都查不到。然后把责任推给土匪,自己要剿匪的话就要上书君王由兵部派兵下来,趁这个时间再把银子转移回来 。官兵剿灭了土匪窝,这笔钱就等于被土匪花掉了,不可能再抄一遍他们的府邸。
“这些是姑苏的城主收集的那些土匪的一些东西。”故里又拿出一封信交到慕谦容手上,“那个城主说这些土匪十分狡猾,根本摸不着他们的弱点。”
“山势易守难攻。”慕谦容折好信放回信封,“既然强攻不成,那就进入土匪内部,来个里应外合。”
“可要如何混进去呢?”
慕谦容眼神一暗,说道:“扮成琴师。沐风打探到那个土匪窝的头子现在是个屁事不通的丫头。”
美人计。
“属下知道了。”
阿房城
“王上!你可回来了。王后正着急要见您呢。”王余迎上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殷越,急忙道。
“又出什么事让王后难做了?”殷越问道。后宫那群女人,从来都不会让人省心。
“是新进宫的柳常人。”王余解释道,“本来新人进宫还有几日,但柳将军在边疆打了胜战,王上这几日又不在宫里。王后为安抚柳家,就提前让柳家的秀女进宫了。”
“提前了就提前了。”殷越满不在乎地说道。
“但柳常人对王后给她安排的宫殿不满意,直接找王后理论去了。”
“从进宫的常人就敢冒犯王后了?真是胆大包了天。王后给她安排了哪处她不满意啊?”
“椒殿。椒殿是紧挨着柳美人住的地方的,王后念她们同出一脉就想让她们住在一起也好方便姐妹走动。但柳常人说椒殿出了位对王上不忠的妃子,王后安排她住此处是在暗讽她不会对王上忠诚就跑去跟王后大闹了一场。”
“嗯。那给她换不就好了。”
“哎呦王上。坏就坏在这。王后给柳常人换了一处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可柳常人嫌离王上的宫殿太远指名要住梧桐宫,说自己家为王上立如此大功值得住那宫殿。”王余顿了顿接着道:
“要是别的地儿王后也就依她了。可梧桐宫是王上为……所以王后也为难,只能等王上回来做决断了。”
想来这位柳常人也是把王余给得罪透了,明明几句话的事情,给他加上细枝末节说了这么一大篇。
“梧桐宫……”殷越笑了笑,“她也真是敢想。”
“那王上的意思是…”
殷越整了整衣裳就往外走:“让她明日去王后宫里见本王。”
“是。王上可是要去王后宫里?”王余跟在殷越后面恭敬地问道。
殷越边走边答:“她受了委屈,本王去看看。”
未央宫
“王后别生气。等王上回来了自有她好果子吃!”女使端了一碗肉羹,舀了一勺递到余王后嘴边,哄道,“先吃点东西吧,可别饿坏了身子。”
王后坐在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毯子上,手支撑着脑袋垂着眼皮不说话。
“是谁惹了本王的王后,气得她连饭都不吃了?”殷越掀开幔布,慢步走到余王后边上,接过女使手里的碗示意她退下。
余王后没起身行礼,抬眼看着殷越舀了羹喂进自己嘴里。
殷越拿帕子出来为余王后擦了擦嘴边流出来的一点汁,眯着眼睛笑道 :“这就对了。做什么与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
“王上。”余王后对殷越那充满无害的笑有了反应,她平静地看着殷越,问道:“臣妾想问王上一个问题,王上能不能不要怪臣妾越矩?”
“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越矩之说?问吧。”
“今日柳常人来找臣妾讨要说法,对臣妾说了几句话让臣妾不安。”
“嗯。”殷越又喂了余王后一口肉羹,示意王后继续说。
“柳常人是靠娘家立下战功才破例提前入宫的。现在看来,后宫之中哪个妃妾不是娘家有权有势?而臣妾的父亲已然告老还乡,也没有其他亲族在朝中为官做臣妾的后盾。
臣妾怕若是哪一天臣妾做错或是被人诬告了什么,王上会直接废了臣妾…”
“柳常人拿娘家势力压你了吗?”殷越放下碗,将余王后拥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道,“老师虽然已经离开朝堂,但他桃李天下,朝中不少官员都是老师门下的。再说你我自幼便相识,成婚也是出于情意,你便那么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吗?”
余王后听殷越竟生出了几分要怪罪她不信任他的意思,急忙出声反驳道:“我没有,我只是怕!”
“怕什么?”殷越挑眉,追问道。
“怕我容颜老去,姿色不在。而你的后宫新人不绝,她们的娘家也皆在朝堂之上为她们支撑着……”
“好了好了。本王答应你,答应你绝不会弃你而去的。不要想太多了好吗?”殷越低头吻着余王后的额头,安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嗯,臣妾知道了。”余王后靠着殷越的胸膛,体会到了一种名叫丈夫给的安全感的东西。
“王上今晚要去哪儿?臣妾去让王余替王上传话。”
“本王都来你这儿了。你还要赶你的夫君去哪里?”
“……”余王后没说话,脸上却浮上了淡淡的红韵。
次日,余王后在还没到该起身的时候就被宫女叫醒了。
“果儿?才什么时辰你就叫本宫起了?”余王后迷迷糊糊地问。
果儿眼瞅了一眼正在外面梳妆的殷越,然后笑着又推了推余王后:“王后醒醒,王上再等您呢!”
“王上等本宫做什么?他不去早朝么?”
“王上今日要带王后上朝呢!王后可赶紧醒醒吧!”
余王后突然惊醒:“啊?”
早朝
“臣见过王上,见过王后。”
秦国是有王上王后一起早朝的先例的,甚至还有王后代王上监国的先例。所以看到王后跟殷越上朝,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
“众卿平身。”殷越扶余王后坐好后,自己再坐了下来说道。
一旁的王余高着嗓子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王立,有事要奏……”
“准。”
在准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事件后,殷越开口向众大臣说道:“今日本王想与众位爱卿商量一事,本王有意,给王后在在场的各位爱卿中选一位认个亲。”
“这……”各个大臣左看看右看看,一时竟没人敢说话。
“敢问王上,此举是何意?”一位师出余王后父亲的年轻臣子出声问道。
“本王昨日见了一位刚进宫的秀女,觉得身为王后还是需要有亲眷是在朝为官的,不然在后宫之后便可任人欺凌。而本王以国事为重,不可能事事都能顾上。”殷越看着那个敢于问他的臣子,答道。
那臣子听言,朝殷越行了个礼退了回去。要给自己老师的女儿找个靠山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若不是自己背景不够强,估计就上前答应了。
张钰生左右看了看,周围大臣全是有女儿姐妹在后宫之中的。而自己师出余家,又受恩于与自己老师有忘年之交的顾相。顾相虽无女儿在宫里为妃但已年迈,也护不了王后几时…
“王上。”张钰生深思熟虑后,向殷越说道,“微臣愿与王后结亲。”
殷越颇为赞赏地看了张钰生一眼,道:“好。本王记得张爱卿今年二十有二。”
张钰生不卑不亢应道:“是。”
“本王的王后虚长你几岁,往后便是你的义姐。张卿可愿?”
“微臣愿。”
“本王的旨意明日便到张卿府上。还请张爱卿往后多多关照自己的姐姐才好。”
“臣承蒙王后厚爱,不甚欣喜。”
“王后呢?可满意?”殷越转头看着余王后,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拉着她的手,问道。
“臣妾,谢过王上恩典。”
“嗯。”殷越点了点头,对众大臣说道:“众卿既无事可奏,就退朝吧。”
“恭送王上,恭送王后。”
未央宫
余王后还没褪去凤袍,柳常人就盛气凌人的带着一大帮宫女过来了。
“给王后请安。王后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