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军医诊断我怀孕了。
太后将我接回王宫，我被封为贵妃，以沈家女儿的身份封妃。
我恨，梁暻是要坐实父亲生前与齐国勾结的事实。
接到册封那日，我狂奔出宫，却被人死死拦住。
梁暻不想见我，我便见不到他，求不了他。
我想，如果我死了，沈家便没有封妃的女儿，或许还能留的一丝清名。
我投缳，被人拦下，吞金亦被救下，伺候我的人紧紧盯着我。
于是我什么也不吃，哪怕将饭菜灌入口中，也会吐出来。
梁暻还是来了，他说：“如果你死了，他们便陪你一起死。”
我看到伺候的宫人惶恐的目光，她们也是魏国的女孩，有些人还曾是我一同长大的伙伴。
她们不想死，是啊，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我每日浑浑噩噩，好似活着，又好似死了。
我走不出这四四方方的宫殿，梁暻也再没有来过。
怀梦玉倒是来看过我一次。
她静静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让人猜不透。
她现在是齐国的王后，住在中宫，而她的儿女却被送回了江州。
我请她进殿坐坐，她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只迅速转身离开。
她是在怕我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
16
除夕，梁暻宴请百官，宴后还要去城楼去百姓同贺佳节。
他邀我同行，这样才能让魏国的百姓们看到，他是多么厚待我，他也会多么厚待魏国百姓。
太阳还未落下，就有宫人前来为我梳妆打扮。她们将我装扮得明艳动人，甚至并不显怀的肚子也要特地显示出来。让人一眼就能瞧见，旧朝的贵女，怀中已有了新王的血脉。
他坐在大殿的正中，怀梦玉坐在他的身侧。
宫人领着我在他的另一侧落座。
他侧身亲密的同怀梦玉说话，看上去十分登对。
我上次见他，也是在这个大殿，那时我们就没什么话好说了，现在也一样。
殿中，安乐侯赵靖恨恨地盯着我，好似魏国的覆灭由我而起。
我感到有些好笑，我不过也是梁暻表演的工具而已。
不过是还没有到我上场的时候。
17
宴后，我们去了南城楼。
这是魏都最高的楼，在这里可以俯瞰全城。
但是这里现在不再是魏都，而是齐都了。
不过，不管是哪国的都城，也不影响这座城市的繁华。
或许是除夕，今夜似乎格外热闹。
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熙熙攘攘，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热闹非凡。
城楼下还有些许眼熟的铺子，那时候宫宴结束后，母亲就会带着我从这条长街回家，而我总是偷偷溜出来，同景逸一起去杂耍班子看稀奇。
可是现在这座城楼上站着的人，没有了我的父亲，也没有景逸，更没有那些为了魏国肝脑涂地的忠臣良将。
我回头看向赵靖，他的身边又添了新的美人，温香软玉在怀，他看上去十分畅快。
这就是我们魏国的王。
我控制不住像他走去，可是却被牢牢抓住。
抓住我的人，是梁暻。
我不知道他怎么注意到我的，明明方才他还在与别人谈笑。
没有人发现他抓住了我，就像曾经，他一边与我耳鬓厮磨，一边听着属下汇报政务。
他不想由我惹出意外。
根基未稳，前朝的王，需得好好地活着。
18
绚烂的烟火在天空炸开，身着黑衣得刺客从四面八方扑来。
他面色如旧，我想，他定有准备。
果然，那些刺客还未近身，便被突然涌出的齐兵拿下。
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刺客，唾了我一口血水：“贱人，枉费将军如此待你，你怎配？”
我看向他，他被侍卫压得不能动弹，却依旧恨恨地盯着梁暻。
原来是阿景的士兵。
他又骂梁暻：“将军待你极好，你却害死了他。只会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你这天下又能坐得稳吗？”
“最高的谋略是攻心，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
“他不是死在我的手下，是死在他摸不透的人心下。”
侍卫奉命将他带下去，他挣脱了侍卫，从高高的城墙一跃而下。
好似一只断线的风筝。
他坠下的那一刻，我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我的下身黏黏腻腻，是血在不断的流下。
我看到梁暻满面惊惶，不住地喊我：“云娘，云娘……”
可我不是云娘。
19
我又看到了景逸。
阳春三月，我们在十里坡放风筝。
风筝在空中高高的飞，突然断了线，不知坠入何处。
他看我生气，送了我一把匕首。
“送我匕首干嘛？”
“你别看它小小的，可却削铁如泥。要是遇到坏人，直接给他一下。”他笑得傻乎乎。
“这么厉害，得花多少钱啊？”
“不用花钱，我抢来的。”
我把匕首扔回去：“你挺能耐，还当上强盗了啊？”
“不是这样，哎，”他摸摸脑袋：“是我在启州遇到个少年，他与我长得十分相像，我有些好奇，偷偷跟了他一段路，被他发现了。”
“然后我们打了一架，”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摸走了他的匕首，他摸走了你送我的香囊。”
“我的香囊怎么能落到一个陌生男子手中？你怎么不抢回来？”
“他夜间老是睡不着，挂着那香囊倒是能入睡了。也算是他的药，我便不好再要回了。”
那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入营，正跟着驻守启州的景国公学武。
闲暇时，总是去找这个少年切磋。
后来，少年离开启州时，阿景还约他日后来参加我们的大婚。
那个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就是梁暻。
是我们的劫。
后来，齐国王宫中，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就是景逸口中的少年。
那个时候，我就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不仅因为他长得像景逸，更因为他是齐国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