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走,还是死?你选一个。”怀梦玉又来看我了。
听说,她就要嫁与齐王了。
齐国民风剽悍,兄死弟及,父死子及都是常事。
“我非得选吗?”
“不选,我就将你送去江州大营。”她十分厌恶我,“想必你定能活得滋润。”
她还是没能将我送到齐军军营,但我如她所愿,回魏国了。
梁暻为显示齐国军威,领着魏国使臣前往围城大营,阅兵。
齐王出宫,抽调许多人手,现在内宫乱得很。
我趁着这个机会,混迹在采买的宫人队伍,偷偷出了宫。
梁暻不在,无人在意一个替身的死活。
出宫后,我扮作一个与家中赌气,去宁阳府投奔兄长的贵公子,雇了镖车送我前往宁阳。
宁阳城外河便是赤水,度过赤水,就是魏国。
12.
坐船渡河之时,我呕得天昏地暗。
我以为下船之后会好些,没想到已经下船还是止不住地呕。
我实在无法继续赶路,雇了马车准备前往客栈休整一下。
在路上,听到行人正在议论齐国的事情,梁暻已立怀梦玉为后。
我无意多听,这两年,我们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不过,或许是边境,人们对齐国的事情依旧热情高涨,我到客栈时,客栈内的食客也在谈论着齐国的事情。
“齐王不知发什么疯,居然斩了我们的使臣。”
“是啊,人都回程了,居然还追上来砍了。”
“真是没把咱大魏放在眼里,难不成是想开战?”
梁暻何曾将魏国放在眼里,他早就觊觎这块肥沃的土地了,开战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但是我以为他会迟一些,没想到他现在就想动手了。
我得赶紧回到魏都,我得亲手了结我的仇人。
13
太阳初升得时候,我进了城。
我慢慢地从城门口走回家,这条我走了千百次的路,与两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府依旧如两年前一样,但是挂的牌匾却不再姓沈。
我不敢进去,转身去了景国公的府邸。
偌大的国公府,墙角已经长满了杂草,墙壁上还有两年前留下的血渍。
景府没有新的主人。
“小丫头,你在看啥?”
“我在看国公府。”
“哎。”我听到过路人的叹息。
“国公儿子都死在战场上,唯一的孙子也自小就在边境抗敌,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要是国公还在就好了。”
“可惜啊!”
他们似也不想在说下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齐军已经打到徽州了。”
另一人也说:“恐怕要不了几日就打到都城了,还是赶紧逃了吧。”
梁暻竟已打到徽州,若徽州城破,一路再无关碍,魏都破灭不过转瞬。
我买了纸钱去乱葬岗想再看看父亲母亲,还有景逸。
乱葬岗横七竖八地摆着许多尸体,看上去是近日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尸身是不是在这里,或许吧,毕竟肯为他们敛取尸骨的人,大多也都在这里。
我有许多话想说,却又没有说的出口的话。
“我会杀了他。”我默默烧完了纸钱。
魏王荒淫无度,经常以采办宫女的名义选貌美女子供他玩乐。
我替代了一个想要逃走的女孩,进入宫中行刺。
没想到我却见到了梁暻。
14
齐国铁骑已经踏破魏国的大半江山,魏国的子民死的死,逃的逃。
魏王赵靖却还在与宫人嬉戏打闹。
我将匕首藏在腰间,在我梦中,这把匕首已经划过赵靖的喉管上千次了。
我不知道梁暻攻下徽州之后,赵靖已经向齐国称臣。
世间再无赵国,也无赵王,只有一个贪图享乐的安乐侯。
赵靖蒙着眼睛追逐着满殿的美人,我悄悄地靠近他。
他一把抱住了我,嘴里尽是污言秽语。
我抽出匕首,向他刺去。
一颗棋子击中了我的手腕,匕首落地,赵靖猛地将我推开,撤下蒙眼的纱布。
我不甘心,我捡起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向赵靖冲去。
然后,我被人拦下,眼熟的人,梁暻的近卫。
我抬头,看到了梁暻。
他坐在大殿的正中央,我竟没有看到他。
“陛下,臣没有猜错,她果然回来了,回来为她的情郎报仇。”
“她与景逸青梅竹马,必定……”
他的话没说完,梁暻削掉了他的脑袋。
“过来,云娘。”
我瘫坐在地,并不想应他。
他朝我走来,用那把刚刚削了别人脑袋的剑,指着我的脑袋。
“我忘了,你不叫祝云。”
剑上的血,滴落下来,正好落到我的额头,我差点呕了出来。
“是不是祝云又有什么区别,你想要的也不是祝云啊。”
“那你是谁?”
“我是谁,您不是知道了吗?”我只觉得他的诘问十分可笑:“我是个将死之人啊,陛下。”
他语含怒意:“到了如此境地,你却是连名字都不肯说吗?”
“呵。”我忍不住发笑。
“沈凝心,”他抬起我的下巴:“你口中的阿暻是谁,是景逸?”
“难道还会是陛下吗?”
我想死。
杀不了赵靖,我还活着做什么。
他没有杀我。
14
他将我送到了军营。
此番,我与新来的少女们住在一起。
夜间,她们都被拉了出去,除了我。
四面八方传来少女们绝望地嘶嚎。
我想捂住耳朵,但被缚住的手却做不到。
她们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没有回来。
“为什么你能好好的呆在这里?”
我不知道,或许他们认为梁暻对我余情未了。
但这虚假的余情又能保我多久呢。我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有人忍耐不住,想要品尝王的女人的滋味。
那晚,女人们都被带走,而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闯入屋中。
我以为我早已不在意欺凌侮辱,可是他撕开我衣服,吻来的时候我还是怕了。
我不能这样屈辱地活着,不能这样去见我的父母,也不能这样去见景逸。
“停下!我怀了齐王的孩子。”我用近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如果他不停下,我便咬断他的舌头,同他一道死在这里算了。
他停了下来,粗糙的手掌摸向我的肚子,想要看我是否骗他。
许是觉得我骗了他,他抽出抚过我平坦的小腹的手,摸向我的脸。
我一口咬上他的手掌,我尝到了泪和着血的味道。
他停了下来,坐在床榻边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上天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他走了。
我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晚,连星星都没有。
但我却看到了景逸,那天刑场上的景逸。
他朝着我笑,对我说:“凝心,活下去。”
我却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