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钰问这话时颇感憋屈。
那感觉就像螳螂捕蝉,好不容易快吃到嘴里,却飞来了一只黄雀!
他很不想承认自己是那只螳螂,而那只黄雀是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无知妇人!
贺兰霁雨无比真诚地看着他,“臣妇别无他求,就盼着夫君能一生平安,出人头地。”
南钰忽然瞳孔一缩,“白倬云没死!”
贺兰霁雨含笑颔首,眼前之人实在敏锐得可怕,幸好她无意与之为敌。
南钰厌恶这种感觉,面色不觉微沉,“若孤不答应,你当如何?”
贺兰霁雨浅浅一笑,道:“不如何啊。殿下做事算无遗策,不留半分把柄,我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但您知道的,年纪轻轻便丧夫的寡妇,总是很容易走偏,做出些损人不利已的事来。
今日不就心神恍惚,将麒麟玉佩砸了出来?
臣妇着实没想到,盼着殿下去死的人这么多,未及落夜便已流言喧嚣。
还好殿下来得及时,否则,这个小小玩笑该如何收场,真不好说呢。”
贺兰霁雨歪头笑着,双颊微微泛粉,面似桃花。
她粉色的唇在笑,明亮的眼睛在笑,弯弯的卧蚕也在笑。
南钰眸中却掠动起星星点点的狠唳之色,该是何等无耻之徒,才能以这般娇憨的少女姿态,将锥心毒计说成是小玩笑?
未及片刻,年轻太子忽觉气血翻涌,喉间似有腥甜涌来,俊美的面皮愈发惨白如纸……
最终,一切皆被他不动声色压下。
南钰垂目看她,面沉如水,冷声道:“开条件吧。”
贺兰霁雨的声音平直而乖顺,似笑非笑,道:“殿下别生气啊,臣妇生性脆弱,最受不得旁人冷言冷语的对待了。您再板着脸,会把我这弱女子吓坏的。”
南钰咬牙切齿地含笑,语气温和,“夫人请讲。这次没吓着你吧?需不需要传医官给你看看?”
贺兰霁雨嫌弃道:“孤男寡女大半夜传御医?殿下放浪不羁,臣妇还要名声呢。”
她晶亮的眼眸儿明媚一笑,“我明白殿下的难处,申屠狄那边需要个交代。这样吧,按照殿下原定计划,将白倬云虐杀贵女一案,大闹到明面上来,顺理成章地将他罢黜免官,流放边境。”
南钰不解,甚至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面上仍旧要不动声色,“你折腾这么多,就为了将他流放?”
你管我想干嘛?
贺兰霁雨淡淡微笑,道:“殿下意下如何?”
南钰神色很是肃正,沉声道:“玉配一事,白夫人打算如何善后?”
贺兰霁雨拱手告辞道:“请静候佳音。”
欲离去之际被叫住,“怎么?殿下还有吩咐?”
南钰问道:“是何人背叛了我?”
贺兰霁雨眼珠子悄悄转了一转,正色道:“殿下以为呢?”
其实贺兰霁雨之所以能将南钰的谋划猜得八九不离十,除开申屠狄、麒麟玉配这些偶然因素,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对自己表哥过往行事的了解,他们都是同一种人,擅长以小博大,甚至不顾自身生死的亡命赌徒。
从未有人背叛南钰,不过贺兰霁雨才没那么好心呢,让他自己瞎猜去吧!
“站住!这半块麒麟玉佩,你从何而来?”
南钰的话音温和,一双如刀如隼的眸子却死死盯着贺兰霁雨,令她莫名感到压迫,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建安十四年三月十二,惠安侯白倬云负伤回府。
怨恨继妻与太子的不堪流言,当庭发狂对其毒打,为延尉监下狱,罪以虐杀多名贵女,破坏燕夏邦交,夺爵流放。
从离奇生还、虐打妻子,再到阖府下狱、贬为庶人,不足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