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政|府地矿环境监察局里,卫殊荣看着手上的三份资料,陷入了沉默。
守夜士兵给他端上一杯热茶,然后报告,“那个少年不吃不喝,一点动静也没有。”
卫殊荣点点头,他心知肚明,“把他带过来。”
凌轲像是溺水刚被捞出一般,整个人疲惫而安静,他略微呆滞地盯着手腕,那处绿色的花印已经消失不见了。
“凌轲,十八岁,被挑选出来的优秀基因人种——”清冷磁性的男声响起。
凌轲望向他,目光停留在他胸前的徽章上。
卫殊荣从另一份资料后抬起头,“想加入英诏军?”他收到了司务长转发的邮件。
凌轲坐得端正,点点头,“是的。”这个人的军衔很高,起码是二级以上军官。
卫殊荣不紧不慢地拿出第三份资料,是凌轲的体检报告。
“可是你已经怀孕了。”
???
!!!
“你在说什么?”
卫殊荣沉沉看着他,然后把体检报告甩他腿上,严肃认真道,“政|府医院不会出错。”
凌轲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拿起体检报告翻看,他怀孕?他男的啊!怀谁的?这可能吗!
体检报告上写着:雌性激素过高,病人呈抑郁态,HCG范围约为200~2000IU/lL,初步判定为早孕,建议做详细检查。
如果他有罪,请直接告诉他,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吓他。
“肯定是出错了!我是男的啊,男孩子,长官,我从不夜出的,也没有和谁那个过,怎么可能怀孕呢……”
“很遗憾,你的体检报告就是这样。”
凌轲抓了两把头发,忽然心思一动,他的体检报告?这肯定和盛黎给他注射的药品有关!药物让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政|府医院也检查不出来!
要不现在就把一切托盘而出?让政|府的人去制裁那个混小子?
“长官,我没有怀孕,其实……”
“对了,你这种情况属实难见,我必须要上报给研究所,最好这几天就离开夕城,你愿意跟我去一趟b城吗?”
“……”
“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怀孕了,太难了……可不可以保护好我。”
卫殊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临走时,卫殊荣给了凌轲他的内部通讯号码,并且给了他两天时间去处理好私事,大后天,他就会带他离开夕城,去往一级平原的科研中心。
凌轲很乖顺,他正愁找不到办法出城,天降天降卫少将来帮他,待出城后,他就打算把一切汇报给研究中心的人,彻底摆脱盛黎。
“对了,卫少将,这里是地矿环境监测局吧,能不能送我几块矿石?”凌轲充满期待地搓手手。
出政|府的道路上,开满了大片米拉玛丽,芳香扑鼻,十来米高的大王棕立在草坪把这里点缀得像度假村。
一小队士兵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从灌木丛后匆匆而过,凌轲眼尖地看见了他头发上缠着的金色丝带,那是神职者的标志。
——
凌轲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他在平民窟租的小房间里。
没想到房间里居然有三个人。
“你们……怎么在这儿?”
宋成淇最先跳起来,欢快地从沙发后面掏出一个硬物凑到他面前,笑得很贱,“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凌轲:“锅……?”
宋成淇:“没错,我向教育院提出贫困申请,帮你申请了生活物资,最近会有几口锅,几个碗盆啥的送过来,开心吗?”
“开心。”凌轲点点头,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扔在地板上,还是忍不住发问,“为啥你们都待在我家?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米雪笑嘻嘻地从他身侧走过,忽然捂嘴惊呼,“我看见了什么!”她提起一个纸袋,“叶酸?!黄体酮!谁怀孕了?”
这下,其余两人都齐刷刷看向凌轲。
“你居然交了女朋友!”
“我没有!”
“臭小子,不老实,都搞出孩子了!”
“不……!”
“那么你就是准备来买卖假药的,凌小轲,深藏不露。”
……
凌轲感觉脑子嗡嗡的,为什么那里的医生会给他开这种药?当真把他当女人了。
服,他可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既然小轲回来了,咱们就开始吧!”
???
“我托在神教院的朋友送来了一本秘籍,《修魂基础学》,据说是每一个神塔职员都必学的课程,能淬炼灵魂,沟通天地,很神奇,咱们四个试试吧!”
原来这几个来他这里就为了搞这玩意儿?是他的屋子更有气氛?大半夜的,脑子抽了吧。
凌轲想拒绝,但裴泽和米雪太难缠了,他只好打着哈欠跟他们围成一个圈坐在地板上,这情景让他不自觉想到几年前在地球上玩过的一种类似游戏——笔仙。
《修魂基础学》摆在四人中间,裴泽和宋成淇按照要求布下阵型,四人手牵着手,嘴里念起咒语,半响,一股强大能量波动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许是忘记关窗户了,凌轲觉得很冷,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的世界变成了老旧电视机里的雪花屏。
有电流的兹兹声在周围流窜,他有些懵,再睁眼,一个巨大的血色眼睛在窗户外面一闪而过。
“神教院果然是神棍学院,试了这么久,屁事都没有发生!”裴泽仰头倒在地板上的靠枕里,撇嘴道。
“胡说!是你没有天赋,我看见了‘神迹’。”
另外三人来了兴趣,“什么东西?”
米雪双手握拳置于心口,颇有些向往道,“那是光明神降临人间的钥匙,在那神坛之上,赫然是光明之主的身躯。”
“什么意思?”
米雪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要神教院的人才懂吧。你们呢?发现了什么?”
宋成淇摇摇头,“神塔,缩小版的神塔出现在了我面前。小轲?”
“没啥,模模糊糊的,可能没有天赋吧。”
凌轲揉了揉眼睛,那些黑白的电子点明显是处于一个异时空,却只存在了一秒,而从窗户边一闪而过的血色眼睛却是真实存在的,他敢发誓,他曾见过它。
“算了算了,等教育院毕业了,我还是为英诏政府献力吧,啊……好困啊,雪儿过来,睡觉了。”裴泽把米雪拉到身边,直接在地板上盖上棉被。
宋成淇倒在沙发上困成狗。
倒霉孩子凌轲郁闷地回寝室,唯一的被子被这对情侣拿了,他只能裹着衣服在床上缩成虾米。
梦里,他陷入了一个梦魇漩涡,冰冷的注射器,痛苦的哀鸣声,无边无际的黑色废墟,金色的圆轮从黑暗尽头升起,夕城在黎明下宛如一层薄薄的糖片,“花园要消失了呢。”有人在黑暗里轻笑道。
凌轲还是回了教育院,他把从卫殊荣少将那里拿的十二星矿制作成标本交给了薛紫,并得到了钮钴禄·薛的赞赏。
下午,他准备去办理休学手续,他知道自己离开了夕城或许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不愿意待在这里等待死亡,他得去寻找父亲,他想去真正接触这个星球,距离他休眠还剩下两个月,届时,他将有一次与在地球基地的婉雅联系的机会,或许,一切还有转变的可能。
然而今日的教育院与往常相比稍显不同,有一大批戴着口罩的男女老少拖着包袱从食堂社区旁的甬道进入学院。
他们不像是英诏军,也不是神塔的人,身着三级军装的英诏士兵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也隔绝了他们与外人的交流。
“怎么回事?”
“嗐,车站那里发生了一起爆炸,造成了小型人员伤亡,原本在车站里的流浪汉和工人都被疏散了,我们教育院距离最近,成为了临时避难所。”
“据说,这次事件又和神塔有关……”
夕城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阴影,秋日的寂寥让城市陷入一种凋敝感,当那璀璨的金色夕阳谢幕,升起的将是陌生的黑暗。
凌轲刚从图书馆还书出来,阿萝娜就把他拦在阶梯上。
“跟我去看画展。”
她这么说。
阿萝娜带着凌轲去了学术楼后刚搭建起的展览棚里,门口介绍牌上印着盛黎两个字。
凌轲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阿萝娜说,“这是盛黎同学的画展,里面都是他以前和最近画的作品,这个棚子都建了好些天了,但我今天才看见……”
凌轲跟随阿萝娜走进去,里面布置地很简单,墙壁周围挂着摆放着几十幅画作,色彩不一,有些浓烈地像要燃烧起来,有些则阴郁地将要沉入深海。
也有几幅简单明了的画,多是用水彩素描来表现,凌轲有些不敢想,盛黎这样的人也会有沉心下来画画的时候,那可能是一个人的时间吧,绘画从来都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心境如何,你的画面就是怎样。
忽然,他看见了一幅还未装裱的素描作品,那是一个人像,半截像,短而柔软的发丝,目光含着迟疑和防备,像是在瞪人,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单纯。
这是他。
寥寥数笔,浅而淡,就像暖春的午后,少年从花园的阶梯旁路过,阳光明媚,天蓝风清,他是美好本身。
阿萝娜站在凌轲背后紧盯着他,开口,“这是你对吧,盛黎同学唯一的一幅人像,我记得,是那天在画室里画的,真奇怪。”
凌轲蹙眉,“巧合吧,我和他不是很熟,而且,我得离校一段时间。”
阿萝娜若有所思,凌轲继续道,“我还要去办理事务,再见。”
凌轲心有戚戚,盛黎居然画了他!绝逼是想隔空施咒报复!
画是画的真好,就是画的人打什么心思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