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塔?
R星上还有神塔一说吗?
盛黎看了眼左手上的戒指,纯黑色的六芒星轮廓,光滑的表面时常游过一缕白色丝线。当初神塔屹立不倒,自从他唱了一首神迹后,这枚戒指一出,那座塔宇终像个心愿已成的老人化为灰烬,神塔自此覆灭。莫比图大祭司的灵魂钻入了戒指中,至今没有任何异动。
“不过,他们信仰祭祀的是鬼神。”
鬼神,而非神明。
同样是神,却有云泥之别。
那些人行色匆匆,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盛黎往酒馆走,邱图跟在他身后,“所以,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他怔了怔,这句话真熟悉。
“你慌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自然不可能为难你。”盛黎点了支烟,“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小,家人呢?”
邱图闷闷不乐,“不知道。”
两人穿过商业街,金丝雀酒馆近在眼前,然而才旁晚,酒馆大门就紧闭着,两扇外窗碎了一地,遮阳伞被推倒在一边。
盛黎从窗户望进去,里面一片狼藉。
他心头涌上阴霾,急忙翻进去,大喊,“菲儿!菲儿!”
“咳!咳!”一个虚弱的男声从库房内响起,米岚扶着墙走出来,看着盛黎一脸深不可测,“今早是你给了那些雇佣兵假龙骨吧?”
“……”
“他们发现是假的后大闹我酒馆,你的妹妹被他们抓走了,咳咳……”米岚靠着墙坐下,满脸疲惫。
“对不起,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以前独身惯了,不管是上战场杀敌还是扮作学生读书,都是独来独往,没有考虑过‘同伴’这个词。
米岚摆摆手,闭上眼睛,“许是米雪走了后还在怪我吧,我这个哥哥一点也不负责,算了,你快去竞技场救你妹妹吧,那些人说在那儿等你。”
盛黎把他扶起来,然后掉头就走,邱图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两步,转念咬牙跟上。
此时的竞技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座无虚席,前几日的惨淡因为这群身强力壮的雇佣兵一洗而空,门前门后围满了人,沸沸扬扬的。
“奥利吕藤他们回来了?”
“呸,他们几个还在内城医院里躺着呢!”
“那为啥竞技场又开了?不避风头?”
“这不是有人指定要在这里挑战嘛!竞技场有钱可赚,咋会不理呢!”
盛黎赶到时,那些来看好戏的人都给他让了条路,他看见菲儿被他们绑在石柱上,那原本是盛放奖品的地方。
“哥哥!”菲儿看见了盛黎,又哭又喊。
“就是你!骗人的小鬼!说这玩意儿是什么龙骨,老子拿去评鉴,结果就是一坨屎!”站在决斗台上的佣兵头子把手上的‘龙骨’捏碎,啪一声扔在地上,引来众多围观者嘲笑。
“自己蠢,怪得了谁?”
男人眼角抽搐,身边几个兄弟也开始活动手腕,“一个外城人也那么嚣张,不给你点教训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打算怎么教训?”
“和我在这儿比一比,赢了你妹妹就还给你,输了,则给老子磕响头,爬出竞技场。”
盛黎点头,“好。”
场面沸腾起来。
这些佣兵都是c城某些贵族出于利益雇过来作战的,实力不可小觑,但盛黎很平静,脱掉斗篷,露出劲装,“来。”
在c城,最不怕的就是打死人,干|死人,杀死人。
这是一个没有秩序的城市,是‘人性’的试验场,挑战并容忍着各种道德底线。那些外人看来十分危险的事物,在这里却得到了格外的包容与支持。
不过是几分钟,佣兵头子输了,他敌不过盛黎,因为打到一半,盛黎拔出了匕首,给了他一刀。
“卑鄙!”
“这不是c城独有的特点吗?”他嘲讽,他不过是很快地融入了,就别像个小孩一样咋咋呼呼了吧。
“啧!这把不算,事先没有说好规矩,既然你要动武器,那咱们今日就动真格的!”
他的副手持大金刀跳上来,“我和你打一场!”
盛黎活动了下脖子,一言不发地扑了过去。
他又赢了。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在这里生存。
“你出其不意!操,这里是竞技场,必须得按竞技场的规矩来,三人同台,谁愿意上来?”男人做出最后挣扎。
无人敢应,男人早就料到了,“既然如此,阿三!你上来!咱们三个比一比,不用留手!”
观众席上爆发出不满声,这不是赤|裸裸的耍无赖嘛!还叫自己的兄弟上去!脸皮忒厚了。
但他们就喜欢看角逐者不择手段只为胜利的样子。
邱图站在最上面,冷冷地俯视中心擂台上面无表情的盛黎,这个人真强,超出他的想象,即使从第一眼见到他,他就知道。
恰好此时,竞技场的负责人带领护卫队从旁边通道走出来,他们中间拖着一个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邱图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昨天送货的干瘪老头,他用兜帽遮了遮脸,有个替死鬼,真不错。
盛黎挥舞着必死,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岁时的战场上,面对那些怪物敌人,每个动作都必须快狠准,在一片咆哮厮杀声中享受快|感。
结束了!
他舔舔刀尖,忍不住邪邪一笑。
这个动作勾引了不少围观的雌性,她们瞳孔放大,心思荡漾,这个雄性,好酷好可。
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叫苦连天,佣兵头子一脸不可置信,面前这个斯斯文文只会使用匕首的年轻男人居然这么强劲?他的爆发力,反应力,甚至心性都远远超他们一大截,这是真正的怪物吧?
“认输?”
“操!”男人捂住腰上的刀伤,咬牙切齿,半响还是只能道,“把那女孩儿放了!”
没有实力的人始终会狼狈不堪。
盛黎把斗篷重新系在身上,缓缓走到柱子底下,张开双臂,稳稳接住菲儿。
菲儿把头埋在他怀里,抽泣不止。
“好啦好啦,没事儿了。”他故作轻松。
这些天和小女孩相处下来,他完全把她当成自己妹妹了,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的感觉。
他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两人在欢呼声中走出擂台,观赏席间涌下了不少雌性,她们往盛黎的身前挤去,但又不敢真正靠近。
邱图站在大门口等他,睁大眼睛略显崇拜,“盛黎哥你真厉害。”
盛黎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夕阳已经落幕,天边的青灰色逐渐深起来,c城的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腐烂气味,在他身体疲惫时更加明显。
三人在杂七杂八的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下缓缓前行,忽然,最前方的年轻男人停步捂住了胸口,怀中女孩跳了下来,急忙拉住他,“哥哥?”
盛黎呕出一口血,他低垂着脑袋,感受心口的堕落毒素开始伸出爪牙……
疼痛,烫痒,经脉爆涨的滋味让他寸步难行,该死,因为打斗过度,这个月的毒素发作期提前了,自从凌轲不在身边后,他胸前的毒素就逐渐恢复到以前,甚至更深,没有他的血液提取物,他该怎么办才好……
“哥哥!哥哥!”菲儿拉住他的衣摆,十分担忧着急。
“盛黎哥,你、你这是怎么了?”邱图惊讶。
“扶我回酒馆。”他把半个身子搭在邱图肩膀上,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际。
十五岁的少年咬牙支撑着,让菲儿在前面带路,他们的背影一点点融进黑暗中。
金丝雀酒馆地下室。
亮着一盏橘色小灯,床上的男子焦躁/不安地翻动身体,邱图站在他床边,看了他一会儿,道,“盛黎哥,你的胸口怎么了?”他凭借他的动作观察出胸口是他的疼痛来源。
盛黎紧闭着眼睛,一丝丝低吟声从他嘴缝游出来,邱图斟酌半天,忽然探上去把他胸前衣襟拉开,一个黑色的巨大的印记像鬼蜘蛛一样随心脏律/动着……
这是……堕落之痕?
盛黎猛地睁开眼把他的手腕握住,细密的汗珠从额角划过,目光异常凶狠。
“你想干什么?!”
“盛、盛黎哥?”他的手上一疼,脸上都狰狞了起来,但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盛黎此时的眼睛很混沌,和平常大不相同。
盛黎盯着他,心脏又是一下剧烈颤栗,他艰难地低/吼一声,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他紧闭着眼睛,嘴里痛苦地喃喃。
“放心,我暂时不会走的。”邱图松了口气,试探着回应。
然而下一秒,“小轲……别走……回来,小轲……”
小轲?是谁?
邱图若有所思,此时菲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水打好了。”
“嗯,你哥身上伤口很多,需要清洗包扎,你先出去吧。”
菲儿点点头,神色黯淡地退出去。
“盛黎哥,你瞧,我对你也够意思吧,你揪着我的把柄威胁我,我顺从了,现在你生病了,我又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给你处理伤口,等你好了可别不认……”
邱图手上麻利着,或许,他可以求助于这个人。
盛黎一直昏睡,发热发烫,期间菲儿和邱图一直轮流照顾他,金丝雀酒馆这几天紧闭着,米岚老板消失不见,c城这个稍显偏僻处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