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宁宛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刚回到东院,绿珠就进来禀报。
“大小姐,玉姨娘得了怪病,国公爷急得不行,已经把京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请进府中看过了,大夫都说查不出病因,遣了人过来留话,让小姐您回来以后去给玉姨娘瞧瞧。”
宁宛一听这话就乐了:“他这是在命令我?我看着有那么好说话吗?”
以他们父女之间的这种关系,来求她也不拿个态度,居然还敢这么趾高气昂,也不怕她给他治死了。
绿珠接过她手中的药箱,说道:“国公爷好面子您是知道的,哪怕他再理亏,他也不可能对着您一个小辈服软的。”
宁宛嗤之以鼻:“他不来请,本小姐是不会去的,去给本小姐弄点吃的来,饿死了。”
那渣爹见面就对她喊打喊杀的,下手可半点都没有留情。
绿珠领命去了厨房,可是没多久,便气鼓鼓的回来了。
“大小姐,他们只给了奴婢一些姨娘庶女们吃剩下的,说是没有功夫给大小姐做吃的。”
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多半是觉得,宁宛这个大小姐在宁国公眼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就连被人行刺这样的大事,都不见得当回事,所以,便怠慢了起来。
宁宛看着绿珠拿回来的那些隔了夜的点心,冷笑了一声,拿上鞭子就往外走。
正好,这只鞭子自那日回府时打了宁雪瑶身边的丫鬟婆子一顿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再用过,既然这帮人得了失忆症,那么她便帮他们好好回忆回忆。
紫苏见状跟了上去,说道:“小姐,不如让奴婢去吧,哪需您亲自出手?”
宁宛抬手打住了她的话头,说道:“不必,你跟半夏都是本小姐身边的隐形武器,非必要时,我不想你们暴露太多。”
如今,府里的人只当她们几个是从牙行里买回来的,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些都是摄政王亲自培养的暗卫,那他们哪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到时候,还怎么玩?
此刻,大厨房里的丫鬟婆子们正忙得如火如荼的,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儿。
“哟,给谁炖的汤,挺香。”
宁宛一出现,厨房里下人瞬间就愣住了,接着,有个管事的婆子上前,假笑道:“原来是大小姐,这汤是给玉姨娘炖的,国公爷说了,玉姨娘从早上开始便没怎么吃东西,需要好生的补一补,奴婢们这锅汤,已经炖了有两个时辰了,正要端过去呢。”
这意思就是说,让宁宛别打这锅汤的主意,这汤是宁国公点了名要给玉姨娘做的,旁人谁也别想来沾染。
但是,宁宛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
她当即便冲紫苏使了个眼色,命道:“把这一锅都端了,本小姐累死累活的在外面忙碌,这府里的姨娘竟比本小姐还要吃得好,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紫苏领命,进去就直接端锅头。
厨房的婆子急了,连忙想要上前拦着。
“大小姐,您这样,国公爷怪罪下来,奴婢们不好交待啊。”
宁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想拿宁国公那个渣爹来压她!
“紫苏,我们回院里喝汤去!”
紫苏眼睛亮了亮,应了一声,端着那锅汤就往外跑。
管事的婆子拍着腿大喊道:“大小姐,您不能这样啊!”
谁能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竟跟那土匪无赖一般,不给的东西直接就上来抢!
可是,等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宁宛主仆二人已经带着战利品走远了。
鸡汤往桌上一放,宁宛招呼道:“把贴身服侍的几个人都叫进来,大家一起喝。”
紫苏可从未想过,跟了宁宛这个主子以后,还能跟主子一起上桌吃饭,起初她也是有些不习惯,被宁宛强拉着同了几次桌后,再看看一脸坦然的宝珠,她也就适应了。
鸡汤浓郁又鲜美,主仆几个人喝得正开心,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男童的声音。
“就是你抢了我姨娘的鸡汤,你怎么那么坏?我要打死你们!”
宁宛刚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小身影如炮弹一般的朝着她弹射.了过来,扑到她身上就咬。
“哪里来的小子,你快松开我们小姐!”
紫苏和半夏连忙上前去拉他,可这小东西咬得太用力,她们拉了半天他就是不松口。
未免伤到宁宛,她们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宁宛抬手在他脖一侧轻轻点了一下。
小豆丁只觉得浑身一麻,很快就松了嘴。
宁宛将人拉开,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从他脸部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到玉姨娘的影子。
她当即便想起来,玉姨娘身为一个妾,之所以敢那么嚣张,除了仗着宁国公宠她之外,那就是她还给宁国公生了个儿子。
若是原主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孩子,叫宁衡。
此刻,小小的孩子瞪着宁宛的眼里满是恨意,等他身体恢复知觉后,他又开始用力扑打起宁宛来。
“我打死你,姨娘说了,你是坏女人,就是你害得我姨娘生病的,现在连我姨娘的鸡汤也要抢,我跟你拼了!”
别看这孩子只有五岁,那拳头砸在身上的力道可一点也不小,那股子蛮横劲儿,更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小狮子。
宁宛钳制住他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提醒他:“我是你的长姐,我若是打了你,父亲也不能说什么的。”
宁衡气手被制住了,便开始用脚踢,低头还想用牙咬,总之,只要能伤到对方一星半点的,他不介意用任何方式。
简直就是头小疯牛!
宁宛险些有些制不住他。
最后还是紫苏拿了绳子来,直接将人给捆了。
宁宛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小豆丁道:“是谁跟你说,你姨娘生病是我害的?”
宁衡只是红着眼睛瞪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杀母仇人,哪里肯好好跟她说话?
宝珠见状,忙凑到宁宛耳边小声道:“大小姐,这孩子已经被玉姨娘给教坏了,从小到大,他就从没唤过您一声姐姐,而且,您别看他年纪小,肚子里的坏水可一点也不少呢!”
宁宛抚额,她也不想跟一个孩子斗法,于是吩咐紫苏把人送回他自己院中去。
然而,那小东西被送回去后没多久,宁国公便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宁宛,衡儿好歹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心思这般歹毒?”
这一上来就指控她的味道和配方,还是一样的熟悉。
宁宛眼皮都没撩一下,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口。
宁国公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来气,上前一把拽了她的手,怒道:“本公跟你说话呢!”
宁宛这才扭头看向他,一脸茫然的问:“父亲,女儿以为您在说别人,毕竟,女儿这般心善,就是遇到一个路人求救都会上前帮一把的,怎么可能心思歹毒?”
宁国公被她气得额角的青筋剧烈的跳动。
他强压着火气,质问道:“他刚刚来了一趟你这里,回去以后就跟玉氏一样中了毒,不是你还能有谁!”
宁宛听了这话就愣了,她敢用她两世的医德做担保,她绝对没有对那个小东西动手!
那么,他怎么会中毒?
想到玉氏所中的毒,宁宛不由得眯起了眼眸,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这个府里的妖魔鬼怪们,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看向宁国公,嘲讽道:“父亲,那玉氏早上见的时候还好好的,女儿甚至都没碰过她,她莫名奇妙的病了,你请大夫给她治就是了,怎的这还污赖上我了,难不成,就因为我会医术,所以,但凡府中出了问题,这都得赖我头上了?那满京城的大夫那么多,是不是哪家医馆生意好,就是他们故意对京中的百姓做了手脚?那宫里那些贵人生病了,不得赖太医了?”
宁国公见她越说越过份,当即便喝断她的话头:“你放肆!宫里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
宁宛嗤笑了一声,说道:“父亲若是想请我去给您那个宠妾看病,就得拿出个求人的态度来,似这般吼又骂,还耍小手段的,女儿是不屑。”
宁国公蹙眉,语气一沉,问:“你什么意思?本公何时跟你耍手段了?”
在他看来,他是长辈,命令小辈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哪里用得着耍什么手段?
这个逆女,整日里就会胡说八道。
宁宛看着他,宛如看一个智障:“父亲,玉姨娘怎么会得病,得的什么病,她之前是不是因为误食过什么东西,或者与不该接触的人有了深入的接触,所以才会这般?女儿之前也警告过府中的人,为了抓刺客,女儿的确是在那刺客身上下了点毒,如今,那具尸体还在门外挂着呢,您大可去瞧一瞧,尸体身上的中毒症状,与玉姨娘的是否一致?”
若是一致,那么玉氏是如何中毒的,就不言而喻了。
而她特地强调“深入接触”,就是在告诉他,寻常的摸个小手什么的,传染不了,要不然,玉氏院子里那一堆的奴婢,不早就传染了个遍了么?
宁国公被她说得脸色巨变,转头就大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