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跑了一天,去南边的村子找农家买了一些鸡蛋,又去镇上招待所买了粮油米面。
回到萧家小院的时候,祝云媱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给人递了茶水。
“小张,辛苦了。”
小张的确渴了,端着茶碗,一饮而尽。
“嫂子,不辛苦的!”他憨憨地笑,莫名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注视着,后脊一阵发凉,下意识地找补,“都是按照团长给的清单准备的。嫂子,您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祝云媱看着小张紧张兮兮的模样,噗嗤一下就笑了。
她伸手将站在小张身后的封朔,一把拽到人面前,轻咳嗓音。
“小张那么辛苦,你也不夸两句?人生地不熟,出去一趟,平安回来了呢。”
封朔看看祝云媱殷切的目光,又看向小张臊眉耷拉眼的样子,应了一声:
“干的不错!”
“报告团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得到表扬,小张乐颠颠地搬东西,面对封朔也不犯怵了。
感觉自己有嫂子撑腰,稍微有些得意忘形。
一下子就失了分寸,取出两盏矿灯,递给封朔:
“团长!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亮的灯。给您留着晚上用。”
啪,啪,两声。
两盏矿灯应声点亮,差点闪瞎了封朔的眼睛。
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封朔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眼睛。
“封朔!”
祝云媱紧张地扶住了他,将他转过身,对着小张轻斥道,“小张你做什么呢?这么强的光,对眼睛是有伤害的!你们团长身体也刚恢复,受不了这种光线的。你赶紧拿走!”
“……对不起,嫂子。”
小张只是好心,他想着团长在天黑的时候,眼睛就看不见,是不是把屋里的灯光点得更亮堂一些,就不会有这个困扰。
结果,好心办坏事。
刚才差点脱口而出解释买灯的理由。
要是让嫂子知道团长的病情,自己又犯错误了。
他嘟囔着嘴巴,把矿灯收到了一旁,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钱票。
这矿灯是用他自己的票,给团长买的。
“小张,马上吃晚饭了,你还去哪儿啊?”
萧姑婆看着小伙子垂头丧气的背影,追问了一句。
小张眼泪叭叭,心里憋屈,又不知道怎么说。
只能吸溜着鼻子,找了个借口:“我好像漏了一袋大米,得回去拿。”
说完,他开着吉普车就走了。
屋里,祝云媱让封朔坐在椅子上,她站着,小心翼翼地扒着他的眼睛瞧。
的确被刺激出了不少眼泪。
往日冷戾坚毅的眸子,此刻雾蒙蒙的。
“今晚,你回我屋里睡。我得看着你,这眼睛万一出了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祝云媱想着他之前受伤失明,心就揪起来了。
正说着呢,萧姑婆端出饭菜,准备吃晚饭。
“你们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住几天,又吃不了多少粮食。这要是让其他几家人知道了,还要怪我老婆子故意讹你们的呢!”
萧姑婆把饭菜放下,又说了一句:“快吃吧。小张的饭菜,我也留下了。刚才怎么回事,批评他了?小家伙泪眼婆娑的。”
“……”
祝云媱都不知道怎么说,刚还夸小张呢,转头就闯祸。
她轻叹一声:“他没注意,拿大矿灯闪封朔眼睛了。前阵子,封朔眼睛受过伤……”
萧姑婆顺着祝云媱的话,看向了封朔,就见封朔朝她轻轻地摇了摇脑袋。
“没有大碍,是媱媱担心我。”
封朔轻笑一声,抬手捏捏祝云媱的脸颊,得意道,“媱媱护着我呢。”
“不是开玩笑的。”祝云媱躲开他胡作非为的手,朝姑婆走近几步,忐忑道,“姑婆,要不您一会也给封朔把把脉吧。我有点放心不下。还有……晚上,我们能住在一起不?我怕他晚上不舒服。”
“媱媱……”封朔喊了一声,从身后拥住祝云媱,整理了一下她的发丝,又看向萧姑婆,“咱们不是说好,不给姑婆添麻烦的吗?”
“可是……”
祝云媱是真的有些担心封朔。
她还想据理力争呢,萧姑婆倒是笑起来了。
“哎呦,小年轻就是腻歪。分开一天就受不了了?放心吧!你们住在我这里,身体肯定调理得好好的。你们看看舅老爷,十几年前就是老小孩了,现在还能看家呢!”
萧姑婆很是得意。
舅老爷也跟着点头,给自己竖大拇指:“厉害着呢!”
气氛这才缓和。
吃过晚饭,祝云媱又被萧姑婆安排泡药浴。
同样是满满当当的药材铺在水面上,她泡进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又躺回到了床上。
怎么回事?
她着急忙慌地起身,打开门,外头却只有舅老爷端着鸡丝粥,笑呵呵道:“吃饭,吃饭!”
“舅老爷,封朔呢?您看到他了吗?”
祝云媱接过他手里的粥,随口问了一句。
舅老爷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听岔了,旋即转身,手舞足蹈喊着“嘭嘭嘭”,就跑出去了。
祝云媱见状,有些担心,也跟着追出去。
却发现小张开着吉普车,一夜没有回来。
封朔和萧姑婆站在院门旁边,不知道在争论什么,封朔的脸色黢黑一片。
“怎么了?舅老爷刚才一直喊什么嘭嘭嘭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祝云媱问着。
担心是不是小张出门遇到事情了?
“昨晚打雷了。”
萧姑婆随口解释,还问祝云媱早饭吃好了没?
祝云媱摇了摇头,她是追着舅老爷出来的,鸡丝粥放在屋里还没有吃呢!
萧姑婆催着她赶紧吃早饭,把人撵进去了。
转过头,她又走出来,将封朔往更僻静的地方拉走。
“小张是我给了地址,去接家里人赶紧回来的。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朝着我老太婆发,别想着给小张什么处分!你昨天那个样子,差点救不回来了!
“等到明天,我侄媳妇要是回不来,我老太婆亲自给你扎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老太婆的家里,一命呜呼了吧。”
萧姑婆说的吓人。
封朔清了清嗓子,没有吱声。
手臂上的钝痛,令他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良久,他无奈妥协:“别让媱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