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大声惊叫, 面上更是露出惊慌之色,就要起身过去搀扶胧月郡主。
这举动落在沈雪见眼中,沈雪见不由得心中冷笑。
胧月郡主顶着那一脑门子的血,简直不要太晃眼,孙嬷嬷若是当真现在才看见,刚才就不会跪在她脚下磕头求情。
现在露出这般惊慌之色,不过是她在地上跪的时间久了些,自己又没有及时叫她起来,她心中不满了。
但她身为下人,又不好在礼法上留下把柄,于是她就把胧月郡主拉过来做幌子,想要借着担心胧月郡主这个理由,顺理成章地起身。
到底是陪着太后从各种阴谋诡计中厮杀出一条生路的老人儿了,孙嬷嬷这一招,不算多高明,但是效果很好使。
不怕你看出她的心机,就怕你看不出她的心机。
主打的就是一个你能奈我何,气死你。
明晃晃的挑衅。
果不其然,孙嬷嬷表演完惊慌后,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径直站起身就往胧月郡主奔过去。
起身的那一瞬间,她还似有若无的瞥了沈雪见一眼。
眼神中的讥讽虽然含蓄,但却很嚣张。
沈雪见冷笑,并没有出言呵斥,也没有要当场揭穿孙嬷嬷的意思。
孙嬷嬷蹙眉,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她原本还想着,自己就这样起身了,沈雪见肯定会呵斥她几句的,比如以下犯上什么的。
然后她就好以担心胧月郡主额头上的伤势为说辞,不但解释了自己贸然不遵守规矩礼法的原因,还能趁机攻击沈雪见一番。
主要攻击的就是沈雪见心肠冷硬这一点。
毕竟,犯下过错的人是谢临川,而谢临川现在也已经身亡。
胧月郡主身为母亲,突闻噩耗,悲伤的头发都白了,沈雪见对此视而不见不说,还任由胧月郡主将脑袋磕得头破血流,这不是心肠冷硬又是什么。
结果没想到,沈雪见竟然没接招。
孙嬷嬷心中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宫闱争斗大半辈子,孙嬷嬷出手从来没有落空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从她的招数下全身而退。
不过孙嬷嬷懂得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击不成后,她并没有二次出手。
急什么,以后她和这位凌王世子妃打交道的次数,只怕会越来越多。
她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个黄毛丫头,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心中揣着这样的念头,孙嬷嬷直奔胧月郡主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左右小腿膝盖窝那里分别传来一股刺痛。
紧接着下一刻,她的两条腿忽然就变得麻木起来,木头一般, 完全没有知觉。
双腿陡然失去知觉,会带来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孙嬷嬷一个狗啃屎往前扑倒。
下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孙嬷嬷“哎哟”一声惨叫。
这下她麻木的不仅仅是两条腿了,还有被磕到的下巴。
紧接着麻木褪去,火辣辣的剧痛蔓延开。
腥骚中带着点咸腥味的温热液体在孙嬷嬷的口腔中爆开。
孙嬷嬷下意识“呸呸呸”往外吐。
这一吐,不但吐出了一嘴血沫子,还吐出两颗白生生的东西。
扒开血沫子将那东西拿起来一看,赫然是两颗白生生的牙齿。
一扑之下摔断两颗大门牙的孙嬷嬷:“……”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沈雪见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站在孙嬷嬷面前,俯视着她,淡淡地说道:
“嬷嬷不要紧吧?哎呀,这人呢,年纪大了,就得服老,心眼子再多,身子骨跟不上,那也是白瞎啊,嬷嬷下次可不要这么急躁了哦。”
言语机锋上的胜利有什么意思?
赢上百句千句也是不痛不痒,哪有现在这样痛快。
沈雪见一边说,一边还毫不忌讳的,当着孙嬷嬷的面,拍了拍手上的雪沫子。
孙嬷嬷又不傻,哪还会看不出来,她刚才突然双腿失去知觉,肯定是沈雪见暗中使的跪,
她下意识地扭头身后望去,果然看见地上有两颗小石子。
可是看见了又如何呢?
这里本来就是山,山上又怎么会没有小石头?
孙嬷嬷心中十分清楚,她突然摔倒的原因,都是这两颗小石头捣得鬼,而抛出这鬼的罪魁祸首就是凌王世子妃沈雪见。
也正是因为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孙嬷嬷才更气得呕血,因为她发现自己完全拿沈雪见无可奈何!
这种无可奈何还不是两人身份地位上的差异导致的无可奈何。
而是她拿出证据证明那两颗导致她摔倒又摔断两颗门牙的小石子,就是沈雪见抛出来的的。
更让孙嬷嬷呕血的是,沈雪见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跑到她面前,故意当着她的面,拍掉手上的雪粒子,生怕她不知道那小石子是谁扔的。
俨然就是一副不怕你看出来,就怕你蠢看不出来的架势。
沈雪见这副“你能奈我何,气死你”的做派,分明就是从孙嬷嬷那里复制过去的。
现世报来的如此迅速,孙嬷嬷一张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紫涨如猪肝,好不精彩。
沈雪见还气死人不偿命,带着“担忧”问:“嬷嬷,我瞧你这脸色不对劲儿啊,怎么一会儿一个颜色啊,瞧着怪吓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变脸妖怪呢。”
一群前来办案的官差发出哄笑声。
这些都是谢遇的人。
能被谢遇带在身边的人,哪一个也不是蠢货二百五。
孙嬷嬷用的那点伎俩,他们都看的清楚着呢。
就是沈雪见不出手教训孙嬷嬷,他们也会出手教训教训孙嬷嬷的。
开玩笑,被使绊子的可是他们的世子妃,是他们的女主子,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哪有眼睁睁地看着女主子被刁奴欺负的道理。
结果还没等他们动手,沈雪见就自己先出手了。
这些憋着一口气的官差,自然就都跟着哈哈笑起来。
其中太二笑得尤为大声。
“老人家,我瞧您老这脸的褶子也是遍地开花了,咋道行还这么浅啊,平地走个路都能摔跤,就您老这水准,还是老老实实躲在自己的洞府中吧,就别出来作妖了,仔细哪天被降妖伏魔了呢哈哈哈!”
这话又引来一阵大笑。
孙嬷嬷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脸,又开始变颜色了。
她恨得险些没将剩下的几颗牙齿也给咬碎掉。
可心中纵然再愤怒,孙嬷嬷也没有理智大失,她丝毫没将这份愤怒在脸上呈现出半分,只在心中暗暗发狠。
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等她完成这边的任务,恢复太后身边的女官身份后,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孙嬷嬷咬紧断牙忍耐不发,爬起来,过去扶住胧月郡主。
“郡主,您这是……”习惯使然,孙嬷嬷下意识地又想拿胧月郡主额头上的作文章。
然而孙嬷嬷一张嘴,舌头就碰到了那两颗断牙,接着她就想起了自己这两颗门牙是怎么断的,于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又被咽回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事要紧,且先忍一忍。
孙嬷嬷这样对自己说,丝毫不承认, 她之所以不敢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完全是因为害怕。
沈雪见不按常理出牌,跟她以前打交道的妃嫔和宫婢们都不一样。
但有一点孙嬷嬷看出来了,比起在言语机锋上面争高低输赢,沈雪见明显更倾向动手不动口。
沈雪见随便动动手指头,就废了她两颗大门牙,她要是再敢招惹这位暴躁心狠的姑奶奶,谁知道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孙嬷嬷不敢冒这个险!
话锋一转,孙嬷嬷麻溜地改口对胧月郡主说道:“郡主请节哀啊,公子惨遭不幸,老奴知道郡主心里面不好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已经这样了,谁也没办法扭转啊……郡主,我们还是赶紧将公子的尸骨收敛一下吧,总不能让公子死后还要暴尸荒野啊!”
孙嬷嬷这话,听起来是劝胧月郡主节哀,实际上却带着提醒意味。
尤其是最后面那句话,她明显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沈雪见如有所思,看来胧月郡主此番过来,是专程过来给谢临川收尸的。
可谢临川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
这么多白骨,外观上看起来大同小异,胧月郡主打算用什么方法区分?
沈雪见撩起眼皮,望向胧月郡主:“郡主来得正好,谢临川等一众人前去服刑的路上,不幸遭遇匪徒抢劫。”
“那帮匪徒丧心病狂,不但抢劫财物,还将人驱赶至此杀害。”
“郡主也看见了,这里是乱葬岗,四周不乏野兽出没,谢临川等人的尸体,皆已被野兽啃食干净,如今只剩下一堆白骨架子了。”
说完这话,沈雪见就一瞬不瞬地望着胧月郡主,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后者哀嚎一声,摇摇晃晃,神情悲恸到极致,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还是孙嬷嬷及时伸手将人扶住。
沈雪见微微蹙眉,胧月郡主的反应没有任何问题,是一个丧子母亲该有的反应,也不像是装的。
莫非她并不知道谢临川有可能还活着的事情?
……还是说,胧月郡主的演技突飞猛进了?
沈雪见暂且压住心头的疑惑,她打算看看胧月郡主要如何从一地大同小异的尸骨中,找到属于谢临川的那一俱。
就见胧月郡主在孙嬷嬷的劝慰下,终于不再声嘶力竭地哭嚎了。
“嬷嬷说得对,我儿已经够命苦的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护他周全,但也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啊。”
胧月郡主一边说,一边睁着一双肿得跟烂桃一样的眼睛,目光来来回回地一地骸骨中梭巡。
然后她径直扑到一副骸骨前,又一次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叫,不停地叫着谢临川的名字。
而那副骸骨,正是先前那为报信官差指认的那俱。
报信官差之所以敢指认那俱骸骨是谢临川的,是因为谢临川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而且还有他装死时压出来的人心雪窝子当参照我。
再就是那骸骨上还有一块谢临川的玉佩。
可现在那块玉佩在谢遇那里。
所以胧月郡主是如何能断定,她哭的那俱骸骨,就一定是谢临川的?
胧月郡主哭得嗓音嘶哑,压根说不出话来。
还是孙嬷嬷说道:“世子妃有所不知,我家公子的右脚上面,只有四根脚趾。”
沈雪见:“……”
竟然还有这事?
沈雪见蹙眉,她下意识地朝骸骨望过去。
果然见那骸骨的右脚上面,真的只有四根脚趾骨。
这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血肉被野兽啃食干净了,无法再通过外貌体征来确认,就冒出一个四趾的特征来!
只要胧月郡主一口咬定谢临川的右脚确实只有四根脚趾头,那么旁人再怎么怀疑也是没用的。
首先,自己儿子身上有什么特征,身为母亲,最是清楚不过的了。
其次就是胧月郡主现在的这副模样。
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她一头青丝变白发,整个人苍老了二十岁不止。
还有她凹陷下去的脸颊,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哭到沙哑发不出声音的嗓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外传达属于她的不幸。
一位母亲的不幸。
没有人会质疑她的悲恸。
除非将活着的谢临川拉出来。
然而谢临川都已经假死脱身了,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现身。
不愧是从宫闱战场中厮杀出来的胜利者,太后这一手金蝉脱壳计,简直玩得太炉火纯青了。
沈雪见不甘心地暗叹。
再看谢遇,也是神情凝重。
隆安帝给谢临川的处罚中言明,谢临川终生不得踏出宁古塔半步,就算是死了,尸骨也必须埋在宁古塔。
如今谢临川尚未走到服刑之地,就死在了天子脚下,尸体还遭到了野兽啃食,真正的死无全尸。
也算是凄惨。
至少那些围观路人是如此说的。
天子脚下发生了匪徒拦路抢劫的事情,这样的大事情根本瞒不住。
更何况还有人故意在暗中推波助澜。
总而言之,当沈雪见和谢遇他们从山上下来时,山脚下面已经聚集了一大群赶过来瞧热闹的百姓。
昔日寂寥无人烟的凤鸣山山脚下,今日却是人头攒动,喧声沸语一片,热闹得堪比大集市。
留在山脚下面看守马匹的那两名官差,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百姓过来围观。
凤鸣山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专供抛尸的乱葬岗。
孤魂野鬼聚集之地,大家走路都会下意识绕开的地方,谁会往特意巴巴的往这里跑啊。
何况这些天又一直雨雪不断,通往凤鸣山的路,不知道多难走。
是以,突然看见来了这么多百姓,两名官差很是吓了一跳,天也不聊了,跳起来想要将人群驱散。
“都散开,散开!”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围观,速速退避!”
可惜,任凭两名官差喊破了喉咙,也没见有哪个百姓退避了。
大家脚底下都像生了钉子似的。
“不是说凶杀地点在凤鸣山上吗?官府办案,也应该是在在山上办案吧?”
“是啊,我们大家伙就在山脚下看看,又不上去。”
“对对对,官爷只管办案,我们就在下面看看,保证不上去,不影响官爷办案的。”
百姓们七嘴八舌。
面前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别说打了,捂嘴都不行。
而且,就如这些百姓们说的那样,案发地点在山上,官府办案也是在山上办,而他们只是站在山脚下而已。
中间还隔着一整座山的距离呢,实在谈不上影响。
打不得,骂不得,又要防止有人趁乱往山上跑,两名官差没办法,匆忙间只好用绳索拉出一道警戒线,将面前这群宁可喝风饮雪,也要顶着寒风瞧热闹的百姓拦在警戒线外面。
同时还忍不住在心中纳闷,百姓们大多喜欢信奉些鬼神之事,抛尸专属地凤鸣山上不知道飘荡着多少孤魂野鬼。
不夸张地,凤鸣山的晦气程度丝毫不亚于义庄,百姓们平时都是绕道而行,今天却都巴巴地跑过来瞧热闹,就不怕沾染晦气了?
其中一个官差忍不住就将这话问了出来。
意在吓退众人。
倒也起到了些效果,因为人群中确实有人露出了迟疑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个声音大声喊道:“如果是平时,那肯定还是要顾忌一些的,但是今天不一样啊,今天在山上办案的是凌王世子,凌王世子可是身披福禄神光呢,有凌王世子在这里镇着,哪个妖魔邪祟敢出来作死呀!”
这话一出,人群立马响起一片应和声。
“对对对,有凌王世子在,我们不怕!”
“凌王世子神威盖世,那些妖魔邪祟见了他,怕是跟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这会儿指不定正躲在洞府中瑟瑟发抖呢!”
“说得没错,谁怕谁还不一定呢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哈哈大笑声,那些才刚刚露出点儿苗头的恐惧,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百姓们看热闹的心越发坚定。
然后就有些人带头讨论起了今天的热闹主体。
“我听说啊,那谢公子一伙人,被匪徒抢光了身上的钱财不说,又还被赶到了凤鸣山上,然后才被杀掉灭口的!”
“这凤鸣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乱葬岗啊,周围全是等着吃肉的凶猛野兽,人死在这种地方,怕是骨头渣子都要被嚼碎呢!”
“都说死无葬身之地,谢公子这些人,眼下可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嘛。”
“可怜呢,啧啧!”
沈雪见一下山,听到的就是这些声音,她微眯双眼,望着山脚下一大群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百姓,再一次意识到太后这块老姜的毒辣之处。
凤鸣山不是什么好地方,哪怕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也没人会吃饱了撑的跑这边跑。
更何况这样风寒寥霄的雨雪天气。
可眼下这里却聚集了一大群百姓。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群百姓,是被有心人特意引到这边来的。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让他们都亲眼看看胧月郡主现在的凄惨模样。
满头青丝变白发,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不止,一身的悲恸气息铺天盖地……任谁看见这样的胧月郡主,都不会怀疑她的悲恸是假的。
只要能确认胧月郡主的悲恸是真的,那谢临川身死的消息,也就从假的变成真的了。
谢临川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买凶行刺齐老爷子,得罪了一大批的朝中重臣以及文人世子,太后深知这些人对谢临川深通恶绝,哪怕听说谢临川死了,他们也未必肯信。
更何苦谢临川还只剩下一副没有面貌的骸骨。
这些人少不得要提出质疑。
于是太后就将主意打到了这些百姓的头上来。
这些百姓不在朝中为官,也不知晓朝中之事,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也不危及自身安危,他们对谢临川,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排斥感。
如今,一头白发的胧月郡主抱着谢临川的骸骨从他们面前过,将她失子的悲恸展示给他们看……他们回去后再转述给身边人听,身边人再转述给身边人的听。
一传十,十传百……百姓的群体何其庞大,众口铄金之下,假的也成真的了。
果不其然,原本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围观百姓,忽然看见顶着一头白发的胧月郡主,全都齐齐禁声。
“这位夫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呀,头发怎么白成这个样子啦?”
“是啊,她看起来好难过啊。”
“她好像就是谢公子的母亲胧月郡主。”
“不可能吧,胧月郡主才三十多岁,怎么可能一头白发!”
孙嬷嬷就趁机劝胧月郡主:“郡主,公子还在天上看着您呢,他肯定不想看到您这样折磨自己……郡主,您可一定要挺住啊,就算不为了您自己,哪怕是为了让公子安息,您也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啊!”
这句话就好像唤醒了胧月郡主似的,她原本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如今听了孙嬷嬷的劝说,她立马变得神情扭曲,张嘴就哭。
可惜嗓子早就哭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唯有眼泪跟泉水一样往外喷涌。
这种无声哭嚎的方式比嚎啕大哭更戳人心。
而这时,胧月郡主也仿佛虚脱了一般,身子忽然往地上歪倒。
这一倒,她原本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就从手中脱落,里面包着的骸骨瞬间散乱一地。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
“这位夫人还真是胧月郡主啊!”
“那包袱里面装着的白骨,应该就是谢公子的骸骨了吧!”
“所以她这是悲伤过度一夜白头了吗?”
“还用问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胧月郡主就谢公子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谢公子没了,就剩下一堆白骨,死得这样凄惨,哪个当娘的能受得了这种打击啊!”
“唉,真是可怜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