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上梁很正,下梁依旧歪
陶家明明2024-07-31 12:074,211

很快,那封本该交到虞紫鸢手上的书信,就到了沈雪见的手上。

“这封书信里面有个大惊喜,你们慢慢享受,我就不陪二位了,还得赶着去接那位倚欢郡主呢。”封寂道。

他在郡主府干坐了半日,滴水未进,又是一路快马疾驰而来,再加上他身上原本也确实有伤,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免有些憔悴惨白。

沈雪见看眼他明显黯淡了不少的唇色,不免有些担心,脱口就说了句:“外面风雪交加,你身上又有伤,怎么不坐马车出行?”

封寂这会儿已经起身准备走了,闻言,他身形微微僵滞了下,然后很快又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说道:“马车目标太大了,不方便。”

说完,他径直出门去,跃上马背。

此时已是夜色四临,漫天雪花纷纷扬扬,一马一人疾驰在夜色中,迅疾如风。

此时,虞府。

虞家家教严,虞老不但对自己严纪律人,对家人也是同一套标准。

同样品级的朝中大员,哪家的府邸不是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而虞府却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二进小院子,屋顶不比左邻右舍高半寸,大门也没看出来有多鲜亮,反而还有几分长年经受风霜雨雪洗礼后的斑驳。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那应该就是虞府的门匾了。

长一丈宽半丈的乌木门匾,上书“虞府”二字入木三分,宛如游龙走蛇一般,气势惊人。

这是齐老爷子的亲笔字,一字千金,扣下一个字来卖掉,一辈子的吃喝就都有了。

除了这块门匾透着贵气,其他的全都透着一股子寒酸气,比一般中等人家的院子都不如,大门下面连个照亮的灯笼都没有。

单从外观上面来看,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座清贫小院里面,住着的会是当今朝中赫赫有名的文臣之首。

这就给了封寂不少便利。

比如,因为虞老过于节俭,不舍得在外面大门下面挂灯笼,内院里面也只挂了一张孤灯,导致视线很有夜的特色,他轻轻松松就翻过了院墙,摸到了虞紫鸢所在的院子去。

虞紫鸢还没睡下,这会儿正坐在灯下托腮发呆,听见外面三长一短的熟悉叩窗声,她心中一个激灵,忙朝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径直出门去,手里面拿着块抹布假装擦门板,门神一样守在了外面。

虞紫鸢这才过去打开窗户,一声“临川”尚未出口,看见外面封寂的脸,她眼中的欢喜一滞,迅速被厌恶代替:“你怎么来了?二公子呢?”

要不是这个叫封寂的客卿,她早就嫁到郡主府去了,哪至于像现在这样,弄了一个未婚先孕出来。

对于封寂,虞紫鸢十分不喜,可以说是憎恶,不然的话,她当初也不会冒险,借着她爹虞公的手,想将封寂弄死在大牢中。

要知道,那可是她亲爹,还是文臣之首,脑中丘壑万千,随便漏出一点儿智慧来都比她强,她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自己的小心思在他老人家面前藏起来啊。

结果倒好,她使劲浑身解数,如履薄冰一般地骗过了她爹,封寂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死在牢狱中。

就等于她的一番努力全都白费了。

眼下看到封寂,虞紫鸢恨不能直接一杯冷茶泼封寂脸上去。

如此喷薄欲出的厌恶,封寂不可能看不到,但他并不在意,仿佛没看见虞紫鸢眼中的怨毒一般。

他径直从怀里面掏出一封书信来。

“倚欢郡主,二公子昨日遭受大创,人虽然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但却一直神思不属, 您是二公子最在意之人,您的话,与二公子而言,胜过任何神丹妙药,所以郡主派我前来,接您过去劝劝二公子。”

封寂说完,将那封掏出来的书信,径直送到虞紫鸢的跟前去。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虞紫鸢的瞳孔当即就是一缩,那是她给写给谢临川的信!他竟然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外人!

这一刻虞紫鸢恨极了,心中暗骂一声“蠢货”,忙将那书信接过来。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颇多,私定终身都不被容忍,更何况像她这种未婚先孕的!

一旦此事传出去,不说外面人的唾沫星子会把淹死,就是她那个把名声看得性命还要重要的爹,也会亲自抄起鞭子将她活活打死!

她之前不止一次的叮嘱过谢临川,千万不可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书信流露出去,最好看过就烧毁,即便不舍的烧毁,也一定要藏好。

结果书信不但没烧,还落到了旁人手中,这跟亲手将他们的把柄送出去有什么区别!

简直愚蠢到了极致!

虞紫鸢心头的火苗蹭蹭蹭直冒。

因为太过气愤,乃至害怕,她拆信的手都在发抖,然而等她拆开信时,却忽然愣住了,所有的气愤和害怕也一瞬间凝全都滞住。

没有要命的把柄,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连张白纸都没有。

封寂递给她的,竟然是一个空信封。

这……

她狐疑地望向封寂。

封寂解释:“二公子眼下神思不属,郡主说她不好乱动你们二人之间的书信,就拿了一个空信封出来。”

原来如此!

幸好那位胧月郡主还不是个愚蠢的!

虞紫鸢悬着的心这才落地,转身就将那个空信封放到火上烧了,仿佛再让封寂多看一眼,她就会落下什么把柄似的。

她也不想想,那信封是谁带过来的。

封寂在外面冷眼看着,心中嗤笑,烧吧,反正就只是一个空信封而已,真正重要的东西,你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再烧掉了。

这位倚欢郡主心思多疑,行事也谨慎的很,他若当真揣着一封完整的书信过来,以这位多疑谨慎的性子,齐老爷子寿宴上的事情,必定是要取消另外谋划的。

所以,他将至关重要的瓤子留下来,只带来一个无关紧要的空壳子就足够了,否则的话就是画蛇添足,适得其反。

他才不会蠢巴巴地做这种事情。

那边,虞紫鸢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火盆,直到亲眼看着那个空瓤信封是真的化为灰烬了,她这才松了口气,仿佛终于扔掉了压在心口上面的巨石似的。

她并没有要请封寂进来的意思,而是重新走到窗户边,隔窗问了封寂一些话,了解了下谢临川目前的情况后,这才说道:

“二公子的情况我知道了,你回去给郡主带个话,就说我这边需要收拾准备一下,稍后就到。”

并没有立刻就要跟着封寂走的意思。

还“哐当”一声将窗户给关上了。

彼时封寂的一只手还扒在窗棂上面。

当然,以他的机敏,完全可以在窗框夹到手之前,将手缩回去。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任由骨骼肌肉发出惨烈的哀嚎声。

虞紫鸢都已经转过身去了,感觉到不对,又急忙转过身来,一抬眼就看见了封寂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

再看封寂的手,食指和小指各自没了一块皮,肉也凹进去了不少,鲜血淋淋,好不吓人。

她吓一大跳,也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了眼窗框上的血迹,登时又惊又怒:“你疯了吗!你怎么不知道把手拿开!”

封寂似乎疼到了极致,整张脸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五官也有些错位。

闻言,他“丝丝”吸着冷气说道:“一路骑马淋着雨雪过来,身子和脑子都冻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他不乘坐马车而来的原因。

虞紫鸢生性多疑,且谨小慎微,他掏走了信封里面的瓤子,只带过来一个空的信封,虞紫鸢当场不会生疑,但是等她冷静下来,难保不会想起来再跟胧月郡主对一对信息。

一对就得露馅。

所以,他必须要让这位讨厌憎恶他的倚欢郡主,相信他是真的效忠与谢临川,并且忠心不二。

果不其然,虞紫鸢听封寂这么说,终于肯正眼看他了,于是就看到他浑身衣衫差不多都湿透了。

许是因为外面的温度实在太低的缘故,最外面那层湿透的布料,已经隐隐有结冰的苗头。

他那两排比女子的睫毛还要纤长浓密的长睫上面,还结着一层未及融化掉的冰花。

看样子的确是一路顶着雨雪过来的。

也的确冻得不轻。

这样冷的大雪天,封寂完全可以乘坐马车过来,可他却选择了骑马,一是因为单马的速度更快,再则,单马也比马车的目标更小。

都不用封寂开口解释,虞紫鸢自己就帮他为何不乘坐马车而来的理由给想好了。

再看看封寂那血淋淋的两根手指头,还有一张惨白中又泛着些许青乌的面色,虞紫鸢心中暗道“此人对谢临川倒是真有几分忠心”。

心里面有了这样的感慨,再看封寂,虞紫鸢也就觉得顺眼了几分,软和下声音道:“你快些回去包扎一下,我稍后就到。”

“是。”封寂应声“是”,从窗户边退开,走到院墙那边,纵身一跃,隐入到了夜色中去。

虞紫鸢等看不见他身影了,这才将外面的守门神丫鬟换进来。

“我要出去一下。”虞紫鸢道。

只这一句话,那丫鬟便走到衣橱那边去,从内里最深处拿出一包衣服,伺候着虞紫鸢换上,然后手不停歇地帮她改变发型和妆容。

没一会儿功夫,先前那个雍容端庄秀美的倚欢郡主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普普通通的少年。

虞紫鸢推开窗户,跳出去,熟门熟路的,径直往角门那里去。

丫鬟则留在她房内,穿上她换下来的衣服,躺进被窝内,面朝里而卧。

另一边,凌王府。

“一将功成万骨枯?啧啧,我头一次知道,这句话还能成为卑鄙无耻之人的护身甲胄。”

沈雪见看完书信内容,将信纸扔在桌子上面,简直要对虞紫鸢的不要脸程度说一声服气了。

踩着他人的尸体来达成自己的私欲,竟然还敢厚颜无耻地将其解释成“一将功成万骨枯”……最先总结出这句话的人来,如果知道自己的意思竟被曲解成这副鬼模样,怕是掀了棺材板,也非得跳出来掐死虞紫鸢不可。

还有那什么雄图霸业的说法……

沈雪见冷笑一声。

上一世,谢临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人家成功上位后顶多也就过河拆桥,结果他上位后,不但拆桥,连桥的尸骨都要毁之殆尽。

而这一世,这位倚欢郡主虞紫鸢,先是为了给自己挣到一个郡主的名号,不惜下毒弄垮自己亲娘的身体,然后又假惺惺地在床前端屎端尿的伺候,假装自己是个孝女,为自己竖立了一个人人交口称赞的好口碑。

如今她更是怂恿谢临川对一代大儒齐老爷子下手,还大言不惭地将这种恶毒行径定性为“一将功成万骨枯”、“男儿成就雄图霸业之路上必不可少的历程”……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致 。

难怪这两人会看对眼。

正所谓一丘之貉。

沈雪见费解道:“虞老的性子虽然迂腐古板了些,但是平心而论,老人家品杰高尚,鲜少有人能及,怎么会养出虞紫鸢这样一个女儿来?”

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虞老这根上梁正的都不能再正了,随便往哪里一竖,都能是一根人形标尺,结果女儿虞紫鸢这根下梁却九曲十八弯,弯到没边了。

沈雪见越想越觉得费解,眼前浮现出虞老那张板正到一丝不苟的脸,忽然有些同情可怜起这小老头来。

一生无子,膝下唯一的一个儿子,还是给别人养的。

女儿倒是在外面颇有盛名,结果这份盛名也只是披了一层锦簇鲜亮的外皮而已,剥掉外面那层皮,内里的丑陋和狰狞,怕是连魔鬼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阿遇,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倚欢郡主,其实也并非虞老的亲生女儿呢?”沈雪见忽然突发奇想地问道。

就跟虞老养在身边的那个儿子虞念辞一样。

谢遇摇头失笑,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沈雪见默了默,片刻后摇头道:“好像不太可能。”

那位倚欢郡主要真不是虞老的女儿,也干不出能将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的事情来。

抛开个人品行不谈,单论智慧这一块,虞紫鸢的聪慧,绝对属于千万里挑一的存在。

这一点就很随了虞老,她和她父亲一样,都是属于那种高智商的人群。

只可惜,虞紫鸢的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

但愿齐老爷子寿宴上面,虞老能扛住嫡亲女儿带给他的这波打击。

……

继续阅读:第二百五十三章 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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