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谢的那小子,还真有几分好运气在身上呢。”太后闭着眼睛说。
话是感慨的,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似乎就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句感慨而已。
然而深得亲娘李嬷嬷真传, 在太后身边听使唤了五年之久的柳芙蕖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太后这话,哪是什么稀松平常的感慨,分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压城。
宫外的消息能传到隆安帝的耳中去,自然也能传到太后的耳中来。
倒了那么多屋舍,竟然都没能砸死一个百姓,真是可惜啊。
如果砸死一些百姓,再加上即将烧起来的大火,两边联合起来,收拾起凌王世子来才更痛快呢。
可惜了啊,这样好的机会没能利用上,太后心中必然是十分恼火的。
柳芙蕖心中如是想,暗自恼怒自己要是能晚一点再过来当值就好了,这样她就能避免直面太后的怒火。
然而这个如果,柳芙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一。
她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儿,过去给太后捶肩捏背,使出浑身的解数,试图用身体上的舒舒适,来缓解太后心中的怒火。
一边捶肩捏背,一边还温声细语地开导太后。
如此这般双管齐下,柳芙蕖累出一身的热汗,终于将太后心中的怒火化解掉了。
“你说的对,这次的天赐好机会,我们虽然没能利用上,但是我们挖的深坑,凌王世子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
“且再让他得意一两日吧,捧得越高,掉下来的那一刻,才会摔的更疼。”
“哀家等着那一天。”
“芙蕖,哀家有些饿了,昨天吃的那玉蓉糕甚合哀家的口味,你去给哀家拿一些过来。”
一听太后叫饿,柳芙蕖心中紧绷的弦霎时松懈下来。
叫哦,有胃口吃东西,说明太后心中的怒火已经退去了,太好了,她可算是逃过了一劫!
柳芙蕖暗暗松了口气,应了声“是”后,连忙脚步轻快地下去拿太后点名要吃的玉蓉糕。
而她的母亲李嬷嬷就没有她这样好的运气了。
外面的消息都能传进皇宫里面去,住在皇宫外的胧月郡主又如何能不知?
她可没有太后那样强大的自制力。
消息传来的瞬间,胧月郡主气得当即拍了桌子。
“可恶,居然又让那两个贱人逃过了一劫!”
说得好像这次的意外天灾,也是她谋划中的一环似的。
彼时胧月郡主正在用餐,李嬷嬷在一旁伺候,还好奇不巧地正在给胧月郡主舀汤。
刚从炉火上面端下来的汤罐,还在滋滋地响着,从里面舀出来的鸡汤也冒着一股子白色的蒸腾热气。
结果胧月郡主突然发作拍桌子,李嬷嬷措不及防之下受到惊吓,手一抖,那一碗才刚刚从汤罐中舀出来的鸡汤,有一大半泼了出来。
其中有不少泼在了她的手背上面。
李嬷嬷的手背上面立时升起一股子钻心般的刺痛。
她“哎哟”一声,连忙将剩下的小半碗鸡汤放下,直奔屋外去。
院子里面的积雪自然是没有的,因为这是胧月郡主居住的院子,前些日子因为积雪清扫的不及时,胧月郡主不小心摔了一跤,大怒之下,打死了两个负责洒扫的丫鬟。
从那日以后,新来的洒扫丫鬟就抱着扫帚候在廊檐下面,大雪一落地,不等地面上积起一层白,立马就被清扫干净。
生怕赴了前头被活活打死之人的后路。
好在方才刚下了一场冻雨,冻雨清扫起来比较费时费力,院子一角那边还有些没清理干净。
李嬷嬷直奔那处而去。
待奔到跟前后,她扑上去,径直将自己那只被鸡汤烫伤的手背塞进一堆冰晶中去。
手背上面的火辣辣的灼热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可坚硬的冰粒子也把李嬷嬷的手背擦出了不少血痕。
尤其是烫伤的那一处,因为高温炙烫而鼓起来水泡被扎破了,积水混合着血水糊了李嬷嬷 一手背,再配合着红彤彤的烫伤,乍一眼看过去,李嬷嬷那只手简直惨不忍睹。
李嬷嬷忍受着手背上面一阵猛烈过一阵的剧痛,再看看自己那只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手 ,她眉眼冷沉,咬住嘴唇,一个字没有。
然而低垂的眉眼间却森冷的寒意。
两个负责洒扫的丫鬟抱紧怀里面的扫帚,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吱声,只畏惧地望着她。
屋内却传来胧月郡主不耐烦的声音。
“李嬷嬷,你干什么去了!快进来!”
待李嬷嬷进去,胧月郡主的目光从李嬷嬷的手背上面扫过一眼,立马嫌弃地说道:“果真是人老不中用,笨手笨脚的,连个汤碗都端不稳,你还能做什么?下去吧,本郡主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看见你那手,更是恶心的想吐。”
李嬷嬷又被打发出来了。
她捧着那只被烫伤的手,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路过那两个洒扫丫鬟身边时,她略略停顿一下,然后“哎哟”一声。
两个丫鬟忙扶住她。
一个说:“嬷嬷您没事吧?”
另一个说:“我那里有瓶伤药膏,嬷嬷您等一下,我这就去给您拿!”
李嬷嬷身为太后跟前的红人,什么样的好东西没用。
换做往日,一个洒扫丫鬟手里面的东西,她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但是这一次,李嬷嬷却接受了小丫鬟送过来的伤药膏。
小丫鬟拿出来的伤药膏果然廉价的很,一股子难闻的刺鼻气味。
李嬷嬷却十分感激的样子。
她一边痛的抽气,一边唉声叹气。
小丫鬟抬起眼皮觑了她一眼,终究是没忍住,小心说道:“郡主娘娘好像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最近火气……”
她想说“郡主娘娘的火气渐长”。
李嬷嬷却不等她将话说完,就着急地打断她:“住嘴,主子的事情,岂是你我这等下人能说三道四的!”
小丫鬟吓得赶紧闭上嘴巴。
见吓唬的差不多了了,李嬷嬷这才叹息一声,说道:“郡主思念儿子,日思夜想的都是要为公子报仇,最近都有些疯魔了,你们日常做事小心一些,莫要碍着了郡主的眼,真到那个时候,我就是想保你们,也是保不住的。”
她跟着太后在宫中斗一宫的佳丽,心机和手段早就练出来了,最知道如何拿捏人心了。
果不其然,小丫鬟听完她的嘱咐,心中十分感动,等李嬷嬷一走,小丫鬟就开始为李嬷嬷鸣不平了,并将李嬷嬷的叮嘱转述给身边关系亲近的人一番。
身边人又跟身边人说。
口口相传下,胧月郡主思念儿子,心心念念想要为儿子报仇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去,成了郡主府不宣的秘密。
李嬷嬷看着行事愈发谨慎和小心翼翼的下人,心中不由得冷笑。
她其实不必多行这一举的。
但随着时间的临近,胧月郡主有些反常,这些反常表现在脾气暴躁,行事无所顾忌,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她嘴里面还会念叨着“还不想死”之类的话。
是啊,能活着,谁又真的想死呢。
以前不知道儿子还活着时,胧月郡主也只是悲伤而已,并没有一根麻绳套住脖子,追随儿子而去。
如今胧月郡主知道儿子还活着,并且还将坐上皇位,成为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胧月郡主又如何甘心去死?
她只怕更加的不想死了。
不想死怎么办?
少不得要威胁太后出手相救。
且不说不好救,救不了,就算好救,能救,就冲胧月郡主这些日子来对她的折磨和发作,李嬷嬷也绝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胧月郡主,必须死。
这是胧月郡主得罪她的下场。
收敛好情绪,李嬷嬷端着一盘糕点进去。
她面色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以往,胧月郡主对着李嬷嬷这张冷峻的棺材脸,心中虽然喜欢不起来,但她顶多也就在心里面腹诽几句, 并不太敢在情绪上面表现出来。
但正如那洒扫丫鬟说的那样,郡主娘娘这几日的火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火气大,心气不顺,昔日看着不喜的东西,如今再看,厌恶翻倍。
精致的糕点呈上去,胧月郡主只吃了一小口,便借故糕点冷硬的由头,又将李嬷嬷发作了一通。
李嬷嬷两眼通红地走出来。
郡主府的下人看见了,于是那些原本还不怎么相信胧月郡主为了给儿子报仇几近疯癫的人,也都相信胧月郡主确实是疯癫了。
胧月郡主要是不疯癫,能这样对待李嬷嬷?
要知道,胧月郡主对待李嬷嬷,那可一向都是尊敬有加的。
短短不过半日的功夫,整个郡主府人心惶惶,都知道胧月郡主疯癫了,个个屏气凝神夹着尾巴做人,谁也不敢往胧月郡主跟前凑。
躲不掉的,必须要去跟前胧月郡主跟前伺候的当值下人,临走之前,甚至连遗言都留好。
大家生怕自己沦为胧月郡主疯癫下的陪葬品。
就在郡主府的下人个个自危时,户部棉衣工坊内,谢遇将传递过来的消息递给了沈雪见。
沈雪见接过来,看完了,冷笑道:“看来,他们这是打定主意要胧月郡主性命了啊。”
弄出一个厨娘还不够,现在还让整个郡主府的人都知道,胧月郡主思念儿子,要为儿子报仇。
如此大肆铺垫,除了对方要彻底堵死胧月郡主存活的生路,沈雪见想不出太后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就是不知道,谢临川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那人应该不会做什么感想的吧,毕竟是那样一个冷血薄情的人。
沈雪见将纸条丢进炭火炉中,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她寒意冷然的眉眼。
说实话,胧月郡主的死活,她并不是那么有所谓。
毕竟上一世,害了她的罪魁祸首是谢临川和沈婉柔,以及太后。
如今沈婉柔已死,且死法凄惨,先是被乱棍活活打死,最后尸骨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上,尸身遭到野兽的啃食,连骨头都被野兽嚼碎成渣渣了,真正意义上的尸骨无存。
她重生回来后立下的第一个誓言,已经达成了一半。
至于胧月郡主……沈雪见眯眸望向外面,目光冷冽如寒冰。
她虽然不是非杀胧月郡主不可,但胧月郡主如果非死不可,她也乐见其成,并不会从中阻拦。
就在这时,封寂从外面进来了。
沈雪见忙收敛思绪,抬眸望向他:“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车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封寂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纸筒递给沈雪见。
沈雪见展开一看,见是一张画像,画像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沈雪见认得此人,是统管赈灾物资统计的账房先生,人称陈先生。
将赈灾物资往下面发放,陈先生自然要在现场。
沈雪见只看了一眼画像,就明白了封寂的意思。
她抬眸望向封寂:“你想扮成陈先生的模样?”
果不其然,就见封寂点头道:“嗯,陈先生的算盘虽然打的好,但是身手不行,等大火烧起来,场面乱起来,他怕是没有自保之力。”
这一点,沈雪见之前也想到了。
谢遇手下的那些暗卫,身手个个一顶一的好,但是学识却都一般般,算盘更是不会打。
一个账房,连算盘都不会打,岂不是惹人怀疑?
正是有了这层考虑,所以她和谢遇才没有让人假扮陈先生。
届时会有几个暗卫护在陈先生左右,保护对方的安全。
封寂摇头道:“那样危险混乱的情形下,还是不要出现一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人比较好。”
出现了,就是拖累。
封寂说完,伸手探向腰后,抽出一物来。
沈雪见定睛一看,竟然是把算盘。
封寂:“小时候我跟过师父学过算学,我算盘打的还行。”
岂止还行,简直是太行了。
要知道,上一世,封寂在成为声名显赫的军师之前,先是一名商人。
只不过他做的是国与国之间的大生意。
有了生意上的成功,尝到利益甜头的敌国君王才开始任用封寂,然后封寂才有了后面迅速崛起的机会。
此时听着封寂故作得意的语气,再看看他手中摇晃着的算盘,沈雪见抿唇不语。
封寂虽然是个不受宠的落魄世家子,但他并没有自暴自弃。
相反,封寂的才学,是很多受到家族倾心培养的世家子都望尘不及的高度。
让封寂假扮一身文人气息的陈先生,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封寂的身手很好。
上一世,封寂双腿皆废,不良于行,坐在轮椅上面,光靠着一双手臂,就能杀敌自如,更不要说他现在四肢健全的情况下了。
真要打起来,谢遇手下的那些死士暗卫,都不是封寂的对手 。
他这份战斗力,远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陈先生所能比的。
由他假扮陈先生,确实没问题。
只不过……
大火无情,命运有常,上一世的封寂有过火灾的劫难。
西大街义庄大火那次,封寂这样好的身手,都能被困住,沈雪见怀疑这是不是命运的手笔在暗中作祟。
如今又要让封寂奔赴火场,沈雪见的心中确实有诸多担忧。
封寂就站在她对面,自然将她这份担忧看在了眼里面,心中欢喜的同时,封寂兀自说道:“之前过来的时候,我去陈先生那里走了一趟,然后往他的茶水里面下了点儿东西,眼下他正在家中的床榻上面呼呼大睡。”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不出意外的话,陈先生应该明天这个时候才能醒过来。”
沈雪见:“……”
这家伙还真是……
沈雪见无语,不由得瞪了封寂一眼。
前来拉物资的流民队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负责发放赈灾物资的陈先生却在家中的床榻上面呼呼大睡,而且明天这个时候才能醒过来……
等陈先生醒过来,黄花菜都凉透了。
眼下一时半刻的,让她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人假扮陈先生啊?
这个封寂,来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瞧瞧,他连算盘都带上了。
再看封寂,亦是一脸“你没法子了吧”的狡黠。
沈雪见摇摇头,无奈道:“那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封寂大大咧咧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去,然后仰起头,对沈雪见道,“有劳世子妃了。”
这是要让沈雪见帮他易容改妆。
沈雪见没办法,只能拿出工具。
涂暗肤色,在脸上勾勒出些许皱纹的痕迹来,然后该填补的填补,该重笔的重笔……
沈雪见微微俯着上半身,在封寂的脸上涂涂抹抹。
目光一动见,对上封寂那双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的眼睛,沈雪见的心跳“突”地加快了一些。
被人这样近距离的盯视,还是一名男子,要说沈雪见完全的心如止水,显然不太真实。
更何况封寂看向她的眼神……
沈雪见轻轻低咳了一声,就要让封寂闭上眼睛。
结果她话还没有说出来,封寂自己先闭上了眼睛。
再看封寂的面色,神情平静,并无异样。
他甚至还提醒沈雪见:“陈先生的眼型比我的眼型要狭长一些,世子妃不防将我的眼尾往外延长一些,这样就能在视觉上面,营造出两眼狭长的效果来。”
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奔烈,目光炙热,一副情动模样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雪见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封寂那张原色薄唇上面,心中狐疑:莫非刚才都是她的错觉?
也对,肯定是她的错觉,她第一次察觉出封寂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时,就明确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封寂这样一个冷静自持,并且骨子里面还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意的人,断不会做那种无畏的纠缠的。
是她想多了。
轻轻吁出一口气,沈雪见收敛心意,她采纳了封寂的提议,对封寂的眼睛进行改造。
描摹眼尾的时候,需要用指腹将上眼睑稍稍往上撑|开一些。
丝丝微凉落在封寂的上眼睑处。
他知道,那是沈雪见的指腹上面的温度。
手这么凉,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
封寂心中自语,内里情绪万千,反应在脸上面,只是一派的平静如水。
谢遇就在边上看着。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沈雪见这个局中人雾里探花瞧不分明,他这个局外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可他却没有出来干涉。
一是对自己有信心。
一是对封寂的信任,封寂既然已经做了放手的承诺,就不会食言。
再一个……
“阿遇,你帮我拧块热帕子,他这处的皮肤要热敷一下才好处理。”沈雪见忽然说道。
谢遇应了声“好”,起身拧了块热帕子递到沈雪见的手中。
传递帕子时,两只手无可避免地接触了一下。
沈雪见敏锐地察觉到了谢遇的手很凉。
她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扭头对谢遇道:“阿遇,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是不是冷?快把手炉揣起来暖一暖……快点, 别愣着了。”
谢遇老老实实地拿起桌上的手炉抱怀里面,眉眼间俱是笑意。
再一个,他相信沈雪见对他的情意。
他不知道沈雪见都经历过些什么,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有了那些经历过,沈雪见对他的情意,比磐石坚,比山海长。
没有人可以挤|进他们的世界中来。
……
冻雨留下来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清理,路上随处可见歪倒在道路上面的树枝。
上百人的流民队伍,冒着严寒,踩着结了冰的地面,赶着马车,浩浩荡荡地赶往棉衣工坊。
路上有百姓看见了,少不得要问问他们这是要去干嘛。
“我们啊?我们这是去棉衣工坊拉棉衣呢!”
一个流民大声说道。
这个流民自然是谢遇的暗卫假扮的,正是那个一笑起来腮颊边就现出两个小梨涡,名叫李西平的暗卫。
只不过现在,那俩梨涡被易容物遮住了。
皮肉也不再白|皙细嫩,而是覆盖着一层黯淡的蜡黄色。
眉头也稀疏暗黄的很,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这话一出来,凑过来相问的百姓就羡慕地说道:“你们可真是好命啊,吃朝廷的,住朝廷的,现在还要穿朝廷的。”
“我可是听说了,棉衣工坊做出来的那些棉衣,不但保暖效果极好,而且价值昂贵,听说一件棉衣,就够一个寻常的三口之家吃喝好几个月呢!”
说出这些话的,自然是那些在京城中有家有产业的人。
因为有家有产业,那些赈灾物资就发不到他们手上来,他们只能在一边眼馋羡慕的份儿。
这一刻,甚至都有人想混进流民队伍里面去,假装自己也是个流民。
可惜,那人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拍拍自己肉乎乎的脸颊,那个假冒流民的念头只能宣告胎死腹中,作罢。
不作罢又能如何呢?
他这肚圆膀大,面色红润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风餐露宿,天天吃不饱饭的流民。
混进去一眼就能被发现。
到时候再被揪出来,搞不好官府还要治他的嘴,抄他的家,到那时候,他不是流民也得是流民了。
棉衣工坊的御寒棉衣虽然诱人,但想要假扮流民冒领棉衣的风险也大,不敢的。
有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看着一群欢天喜地的去棉衣工坊领取御棉衣的流民,不具备被救助条件的皇城百姓,不由得就是一阵眼热羡慕。
就在这时,李西平忽然拔高声音说道:“放心吧,棉衣工坊里面的棉衣,也有你们的份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