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步履轻快地下楼开门，激动期待的神情瞬间僵硬石化。
“你，你怎么…”我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江铮微微一笑，“怀语，我能不能进去坐坐？”
我眉头拢了下，给他让了位置。
江铮进了客厅，环顾四周，他说，“这位置还真的不好找，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当然不好找，林昭阳常年曝光在社交媒体的镁光灯下，八卦绯闻满天飞，但真正被他金屋藏着的我却是从来没被人骚扰过，因为东城的别墅区位置特别偏僻，公共交通也不便利，毕竟这一片区的商业大佬们包养着的情儿们也不需要那些交通工具。
“不是，林昭阳会回来。”我问，“家里只有咖啡，可以吗？”
“不用不用。”江铮对我笑笑。
我走在江铮旁边，说道，“江铮，你以后别来了，林昭阳的脾气你知道的，他要是知道我和你见过了，你一定会遭殃的。”
江铮面对着我，开始不淡定了。
“你那么怕他干什么？”江铮看着我眼睛说，“十年之约已经到了吧？怀语，你早就自由了。”
是啊，确实到了。
理论上说，我确实可以提出解约了，但谁能想到，我竟真的用十年时间在爱那个蛮横猜忌，冷酷无情的林昭阳呢，哪怕是千百次上床做出来的爱，我也承认了，我爱林昭阳，爱的卑微且下贱。
哪怕那人对我从来视而不见，我也自食其苦，自得其乐。
我轻笑，一语中的，“你不怕吗？这十年你好像只是一直都在等这一天，你也怕林昭阳不是吗？”
江铮起身，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急切地解释：“我那是怕他对陈阿姨不利，现在阿姨的病好多了，我也学成归来了，只要你跟我走，阿姨的病我有资源可以帮她治好的，我喜欢你，怀语，我喜欢你好多年了，真的。”
江铮用力将我抱在怀里，呼吸灼热，心脏有力跳动。
我何尝不知道江铮喜欢我，只是，喜欢有用吗？多喜欢多爱都没用，就像我多爱林昭阳一样，不相爱就都毫无意义。
“跟我走，好不好？”
我看着江铮双眼通红，近乎央求的样子，心脏隐隐作痛。
“嗯？”
“好不好，答应我，怀语。”
我正视江铮的眼睛，轻轻吐出几个字，“不好，江铮，我不愿意。”
“那你跟着这个人渣，你能有什么好处啊！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你自己！”江铮无奈又无措，拳头握的生紧，咬着牙问。
作践我自己，听起来好像我多值得似的。
是我一直在深爱，一直在求林昭阳给我，一直在隐忍，一直在心甘情愿…
“我不觉得这是作践，我选择怎样的生活，是我自己的自由。”我说。
“骗人，”江铮打断我，“你幸怀语，那么骄傲倔强的一个人，你跟我说你宁愿被这个人渣包|养，被他糟践，你乐意这么活着，我不信。”
我嘴角勾了勾，“我乐意啊，真的。”
“心甘，”
“情愿。”
江铮顿时哑然，看着我。
我推开他的手，说，“你已经是济世救人的医者了，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我了，江铮，我不想回到过去，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不用在职场跟人勾心斗角就有花不完的钱，也不用辗转奔波求人求己我妈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以后一定要努力住大房子，花山堆一样的钱。”
“你看，这样的生活我现在就有，你说我为什么要放弃啊？”我微笑着看着江铮，满脸的坦然。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的生活唯一的盼头就是林昭阳仁济天下分给我的一点甘露，而我靠着这点温情，就能一次又一次破土重生。
这种低贱恶心的爱的力量，支撑了我整整十年。
“幸怀语，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江铮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眼波黯然闪动，看起来很失望。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年那个为了能跟他并肩前行，发了疯的拼命学习从全班倒数一路过关斩将考进重点中学的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太正直了，所以你觉得我这样的选择很恶心对吗？”我说，“但事实证明，我选择乖乖留在林昭阳身边就有花不完的钱，住不完的别墅，特别安逸。”
“江铮，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吗？”我问。
江铮在原地愣了很久，我给他开了门，“林昭阳今晚可能回来，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路上小心。”
江铮走了，我在门后驻足良久，叹了口气上楼。
万幸的是，林昭阳今晚真的回来了，他浑身透着酒气，眼神却依旧澄澈。
是他林昭阳的风格，喝再多酒，神智都是清醒的。
“最近签约比较忙，”林昭阳脱下西服扯开衬衫领口，呼了口气，“这群老东西真能喝。”
我心中隐隐雀跃，林昭阳他，是在解释吗？
他，他不生气了吗？
我走到他面前，接过西装，声音温温和和，“那你洗洗早点休息吧。”
林昭阳懒赖地“嗯”了声，“西服挂楼下，明天送去干洗店。”
“好，我去送。”我说完便下楼归置林昭阳的衣服。
林昭阳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这些年需要干洗的衣服都是我给送去专门的干洗会所找专门的工作人员。
回到房间时，林昭阳阖眸靠在床头，像是累了。
我在床边驻足，看着林昭阳的睡脸，脸上慢慢浮现清浅的笑。
其实他不生气时，特别好看。
正当我看的入神，林昭阳慵懒地掀开眼帘，挑了挑眉，问道，“不上来等什么呢？”
我立马应道，“哦，来，来了。”
林昭阳轻笑，长腿随意一勾，我便失力倒在他腰腹间，接着便被他托进怀里。
林昭阳戏谑地问，“想没想我？”
我浑身发热，臊的脸通红，支吾道，“有，有点儿。”
“一点儿？”林昭阳看着他眼睛，眼神十分玩味挑衅，带着酒气的呼吸像致命的罂粟瞬间在我浑身血液跳蹿开来，“我看不止吧，电话打的挺勤，真想了吧？”
我三两下被扰乱呼吸，眼睛红红的，环上林昭阳的脖子去找他的嘴唇。
林昭阳轻哼了声，眼角弯了弯，满眼的轻蔑，像玩世不恭的帝王，怀里抱的便是祸国殃民的妖精。
林昭阳发泄完餍足地洗了个热水澡，我快累到昏厥，瘫软在被窝里。
关了灯，林昭阳摸摸我头发，恩赐般问，“明天陪你出去玩，想去哪？”
“出去玩？”我疲惫的神态顿时褪去大半，对林昭阳眨了眨眼，“你最近工作不忙吗？”
林昭阳说，“闲暇时间不多，你好好考虑。”
我思考片刻，试探商量，“那，你，你还生气吗？”
林昭阳笑意敛没了几分，不愿意聊这个话题，“想去哪？”
我抿了下唇 ，没有继续说，问道，“那你想去春楠吗？”
林昭阳蹙了下眉，“就想去个猫咖馆？”
我点点头，“嗯嗯，可以吗？”
“可以。”
“谢谢昭阳。”我像只乖顺的小猫，软乎乎地缩在林昭阳怀里。
心里那点阴翳也在林昭阳温柔狠烈的怜爱中渐渐消散。
林昭阳这人枯燥的很，生活中除了工作和睡我，我几乎找不到他习惯进行的活动，但前两年有一次，我在备考，林昭阳难得佛心大发陪我在图书馆看书，那时候也是第一次见林昭阳对一只雪白可爱的蓝眼布偶猫露出笑意。
就那么一次，就那么几秒钟的眼神，我便深深记在了心里。
春楠在当地小有名气，听说装潢口碑都不错，我早就想来了，但怕单独出来林昭阳生气，便一直搁浅。
我选了处采光，环境都不错的区域，馆长介绍了猫猫的品种，喂食及撸猫注意事项，交代完便腾出场地给我们。
林昭阳慢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来，他说，“你玩你的。”
京都天气难得像今天这么好，屋内是全方位的温暖，屋外蓝天白云，阳光肆意。
我坐在对面沙发，脚边一只小小的卷耳，一边爬一边喵喵地叫，沙发靠背上还有几只大点儿的布偶和蓝猫，我便揉揉这些小猫的头跟他们玩。
时不时看向林昭阳，他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大概是在工作。
小卷耳赖在我脚边，喵呜喵呜叫了好几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像是在撒娇，“为什么不陪我玩呀，本喵不可爱嘛？”
我怕小猫吵到林昭阳，一边抚顺它的毛发，一边看向林昭阳的方向。
林昭阳收起手机，语气温和，“小猫跟你叫呢，带它玩儿。”
我得令，渐渐放松了，坐在绒毯上，身边围了好几只小猫冲他喵喵叫，胆子大点儿的还有凑到他腿上，胳膊上一个劲蹭的。
“小猫咪，你好可爱呀~”我抱着一只英短金渐层，可劲地蹭它毛绒绒，软乎乎的脑袋，笑的开心。
阳光正好打在我的侧半身，林昭阳的角度看去正好是我纤长的睫毛一扑一闪，眉眼弯弯，嘴角含笑的侧脸。
我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偏头也看向他。
林昭阳看着我出了神，正对上我星光熠熠的眼神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我浅笑了下问，“昭阳，你要一块儿玩吗？”
林昭阳短暂愣神，温和道，“很喜欢它们？”
我点头，“嗯嗯，好可爱啊这群猫猫。”
林昭阳起身坐到温度高点的绒毯，招招手说，“到这儿来，更温暖点。”
我一笑，捧着小猫用膝盖走路挪了过去，林昭阳眉目温和，也摸了摸小猫咪的头。
“是不是像棉花糖一样软？”我对林昭阳眨了眨眼睛。
林昭阳嗔笑，“棉花糖粘手。”
“喵呜，喵呜~”
我和林昭阳并肩坐着，身边围了大大小小，各种品种的猫猫，感受着温热的阳光，抬头就是晴天白云。
有那么跟林昭阳对视的一瞬间，手里的小猫滑了下去，喵喵叫着去猫群玩，我恍惚了。
林昭阳没露出厌烦憎恶的表情，没冷嘲热讽我，而是在这暖洋洋的房间里，陪我跟这一窝的猫傻笑。
若不是这十年感受过的寒凉，我甚至差点儿以为现在拥有的叫爱情。
我移开视线，心砰砰跳突两拍便恢复正常。
手边没有小猫咪了，我有点不自在，便有意无意把视线放在窗外。
林昭阳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问道，“眼神瞬间暗下去了，刚刚想到什么了？”
在想，你会有可能爱我吗？
会有一瞬间觉得我挺好的吗？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想什么呢。”
林昭阳眉头蹙了下，也没兴趣过问，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小盒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接过，疑惑问。
林昭阳说，“在欧洲出差让何砚给你挑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礼物，我心间瞬间一股暖流涌过，鼻子也跟着酸酸的，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条男士项链，款式简约大方，正与我的气质相称。
林昭阳说，“那天晚上想给你的，但你惹我不高兴了，好看吗？”
我点头，“好看，很喜欢。”
我拿起项链，“昭阳，帮我戴一下可以吗？”
林昭阳接过项链给我戴上，垂眸看了几眼，白皙的皮肤与精致的项链相称，看来何砚确实比他自己会给我挑礼物。
林昭阳的脸近在咫尺，我有点脸红，问他，“好看吗，我戴着这个。”
林昭阳指腹摆正小吊坠的位置说，“很适合你。”
我轻轻笑了，“谢谢你，出差还想着给我带礼物。”
林昭阳没说话，摸了摸我头发。
我一直低头看着锁骨前的小吊坠，脸上的笑意久久不退。
他问，“一个项链而已，这么高兴？”
我点头，“嗯嗯，很高兴。”
林昭阳心情好时洒下的恩泽就是我续命的良药，尽管之前受过再多委屈，再多羞辱，只要林昭阳消气了，对我好那么一点点，我所有的伤痛就都能立刻愈合，难过都能一笔勾销。
爱的卑微就是这样，一朝地狱，一日天堂。
从猫咖馆回家，吃完晚饭我便把自己收拾干净等着林昭阳临幸，两人很久都没状态这么好过，我也难得主动予求，撒娇讨好。
折腾到天微明，我在林昭阳怀里昏睡过去。
在东城别墅闲度缠绵两三天，我一度觉得林昭阳好像变了，变得格外温和耐心，会留宿在我的房间，甚至会在欢|爱的时候压着气息叫我宝贝。
直到他在花园的藤萝树下深吻我时，他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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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怀语：是不感觉我俩挺甜的？
读者：确实确实
幸怀语翻白眼：呸，甜个屁，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