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阳拢着眉头掏出手机,几分被打扰的不悦,看了眼联系人后他放开我,往篱笆角落走去。
“嗯,你说…”林昭阳背对着我听电话,距离太远我也没听清他在跟谁交流。
过几分钟,林昭阳挂了电话,刚刚的和颜悦色也减退大半,掠过我回别墅。
我跟上去,试探问,“公司有急事儿?”
林昭阳“嗯”了声,“忙起来不定什么时候来,想吃什么有什么需要跟聂管家说。”
我应下来,去客房把他的公文包取来,林昭阳换完西服后我把包递过去,活在尘泥里的人稍微见到点光亮就矫情不已地想要抓住,就像林昭阳只是心情好闲来无聊陪我,他要走了我却难耐难舍。
我兀自纠结,咬唇闭上眼睛又睁开,最终在林昭阳出门前凑进了他怀里。
林昭阳身体明显短暂地僵了下,他声音平平,“你什么情况?”
我松开他,摇摇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注意休息,”到嘴边的“回来”还是噎了回去,“过来的话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林昭阳没回应,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抬手拍拍我胳膊,“走了。”
林昭阳工作上的事我从来没资格过问,他也不会在我面前提,只偶尔会从他助理何砚嘴里得知两三句他工作近况。
前几天林昭阳对我不理不睬时我忍不住偷偷联系了何砚,大概了解到林昭阳在拓展京南片区的项目但是竞争对手公司突然也插足竞标,形势突然有变,林昭阳的团队也不得不调整战略,他本人也随时要忙着全球飞出差。
林昭阳忙起来我们基本就断了联系,他从不会主动给我发消息,我发的消息他也基本不会回。
夜雨总反复降落,想念也总在相似的雨夜泛滥,我站在窗边,眼前是昏黄的路灯和雾蒙的雨幕,背后是漆黑安静的房间。
雨声一声一声打进心里,穿插在左心房细细毛毛的想念中,连带着手也跟着想做些实际动作。
比如给他打电话。
嘟,嘟…
彩铃响了有十分钟那么久似的,心里的那点纠结希冀也无声无息沉下去,正当我准备摁掉电话,那边接通了。
林昭阳的嗓音听起来有几分宿醉后的喑哑,他问,“怎么了?”
电话打过去了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纽约那边不过才早上七点,我这么着急忙慌电话敲击,肯定会影响他休息吧。
我抬手扶额,瞬间有点想给自己来个嘴巴子。
“幸怀语,你有事儿?”林昭阳声音难辩情绪,重复问。
我回过神来,忙道,“没,没有。”
林昭阳“嗯”了声,电话两端都静了下来。
电话打都打了,他也接了,我还在这边畏缩什么。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虽做了心理建树,开口时底气还是有点不足,“ 我就是想问问这趟出差是不是挺忙挺累的,想让你注意下休息,别太疲惫了。”
对方好几秒都没出声,我站在原地觉得浑身不自在,接着说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
听筒传来很轻的打火机声,林昭阳吁了口气,问道,“下雨了?”
我短短愣了下,“哦,下了,挺大的。”
林昭阳又吐了口烟气,“纽约昨晚也下了,怪冷的。”
“那你带厚衣服过去了吗?”我问。
林昭阳轻笑声,“带了。”
我不知道林昭阳这样意味不明的笑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我们是怎么开始闲聊的,更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微妙的和缓的。
其实也不是缓和,只是我没惹到他,他心情还不错罢了。
冷暖问候几句,林昭阳困意散了大半,突然说,“11号回去。”
我愣了,“啊?”
“你打电话来不就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吗?”林昭阳一语中的,悠然道。
“额,也,也不全是…”我被窥破心思,心虚地挠了挠头,“就,就想着…”
“想着什么?”林昭阳平和的问。
就想着好多天没联系了,想知道你工作忙不忙,是不是整个人都很疲累,这个项目还顺不顺利。
就想着,你会不会也会在工作时想起我。
我嘴巴动了动,摇摇头,“没什么,就打电话问问。”
林昭阳全然不觉我语气中的心怯纠结,摁灭烟头徐徐道,“先这样,有电话进来了。”
我忙应下,“哦,那,那你去忙吧。”
挂电话前,林昭阳发布通告似的说,“11号下午四点来接机,带你去过生日。”
说完电话就被切了,我在原地杵了足足一分钟,尔后迟钝的笑了。
12号是我生日,所以,林昭阳11号下午会回来。
虽然心里明白他不可能为了区区我的生日放下工作,但这时间的恰巧却足够让我高兴一整晚。
往后的几天林昭阳没再给我发过消息,我也没敢打扰他。
我无数次地刷新华帝的官网只为了从动态里找到丝毫关于林昭阳的实况,每个难捱的夜晚只反复把那句“给你过生日”当安眠药催眠自己。
11号终于到了。
我早早换好衣服,特意梳了个看起来清爽精神的发型,对着镜子打量一番自己自觉都挺好后便出门前往机场。
落客大厅熙攘一片,接机的亲属朋友,接人的摆渡车司机,个个脸上带着笑容。
我找个人少的角落站着,目光一直聚集在下机口,时间每推移一分钟,我就紧张激动一分。
我提前查了纽约京都线四点到目的地的航班,只有一班。
可是落客播报播了两遍航班乘客已全部安全送达,舱门即将关闭,感谢乘坐本公司航班,林昭阳还没出来。
我掏出手机,过四点了,应该下飞机了才是。
再等等吧,也许有点忙,或者接了个电话。
周围接同一班机的亲属朋友们纷纷接到人,笑着聊着挽起胳膊牵住手高高兴兴跟着摆渡车司机上车归程。
而我如温水煮着的青蛙,温平但熬人,心火腾腾给温水加热,将心情烤的更加焦灼。
另一架飞机再次把所有乘客安全送达,一波人流攒动涌向大厅,接着各自找到亲朋,欣喜相拥,结伴离开。
天快黑了,看看时间,快六点了。
林昭阳一个电话打到了天黑…我低下头,手机界面留在跟他前几天的信息界面,没有新消息进来。
把我忘了吧大概是,又或者飞机晚点了?
飞机不是经常因为天气原因各种晚点吗,最近天气也不好。
虽找各种理由为林昭阳开脱,心里还是猫抓的不自在。
于是,纠结挣扎两分钟,我拨通了林昭阳秘书何砚的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轻快问,“幸少?怎么了吗?”
“那个,林总他今天飞机是晚点了吗?我来机场接机了,他说的四点来着…”
何砚顿了半秒,“不啊,林总昨天就回京都了,他没跟你说吗?”
我蹙了下眉,心里说不上的失落,干笑了声应下,“这样啊,哦,安全到了就行,打扰你工作了。”
我准备挂断电话,何砚吞吐地试图安慰我,“幸少,林总估计是忙忘了告诉你了,早知道我给你发个消息好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了笑,“没事儿,你忙吧,我回去了。”
“我离机场不远,要不我给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
“那,那幸少路上小心,有事儿联系我。”
“嗯”
切了电话,我嘴角苦涩地动了动,叹口气,原路返回离开接机大厅。
早晚温差越来越大了,晚风也寒凉的紧,直吹的人脸颊刺痛。
我裹紧衣服在路边拦了张计程车回别墅。
路上司机接了个家属的电话,妻子一直盘问他怎么还不回,晚饭都凉了,不是说不接单子了吗,妻子越问越激动,把自己叫唤急眼了。
司机起初还很耐心地解释,渐渐也被自家老婆蛮不讲理惹恼了,撂了句“车上有客人,急了你先吃”就把电话切了。
见我在后座无声听着,司机尴尬摇摇头,笑道,“别介啊兄弟,烦人的很,叫她等会还急眼了…”
我心口酸酸胀胀的,落差的失落感像细羽不断搔刮心房,撺掇鼻尖也跟着生涩。
司机夫人等过点了还能跟他泄火拌嘴,我呢,我只能冷风中叫张车灰溜溜返回。
司机把我送到别墅门口,掉完头赶紧给妻子回电话,刚刚不耐的神情瞬间消失,不住地陪笑哄自家老婆。
我回到别墅,吃晚餐的兴致也没了,洗漱完就上楼歇着。
房间没点灯,我坐在窗台前,心里如絮球般缭乱烦躁。
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满肺的尼古丁再呼出,重复好几次,烦闷的心才堪堪被香烟暂时麻痹。
一连抽了三根烟,我开灯开窗给房间换气,林昭阳不喜欢房间里有烟味。
瞎忙叨着收拾好房间坐到床上,摸出手机,刚过八点半。
再点开各个通讯软件,只有一条未读消息,点开一看是何砚发来的,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
我回复完“到了”,再翻到林昭阳的界面。
平静如斯,无声无息。
就连何砚对我的关心都比林昭阳多,一个只是他的秘书,一个却是我相处接触最多的人。
算了,想这些干什么,跟谁矫情呢。
我放下手机准备关灯睡觉,刚下床就有电话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