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长而翘的眼睫毛,一下又一下扫着姜南璧的指腹。
那种微妙的瘙痒感觉瞬间放大了数倍,姜南璧仿佛触了电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便只剩下楚缭带着些许不解的、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为什么那种涓涓流水般的灵力消失了。
楚缭喝醉了酒,对于这事儿,神魂深处却是没有其他的感觉,全凭心意行事,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另类的绯丽。
与往常截然不同……的魅力。
也没有看到姜南璧因为她的这个眼神,心跳骤然加快,悄悄红了耳尖。
唯有那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却不知眸里零散的光已经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红衣雪肤,眉目若画,当那种不近人情的冷漠退却后,多了寻常人不得见的柔情。
楚缭看着他,骤然间心动了,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深。
血液里忽然涌动着一种暴戾、急躁的因子,正在叫嚣着什么。
姜南璧看她的神情有些异样,便觉得她是累了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呆了,抬手在这里布写了稳实的结界——姜南璧虽然将修为压制到元婴,但境界到底摆在这里。
他的结界,寻常人定然是破解不了。
哪怕有人过来,对醉酒的楚缭,也做不出什么事,九陵上尊自认为自己有那个信心。
姜南璧将人摁到床上,动作不缓不急,也不至于弄疼楚缭。
然后将棉被轻柔盖到她身上,正欲离开时,半幅袖子被扯住了,那力度不大,却也成功阻止他转身离谱的动作。
姜南璧一愣。
下一刻衣领被一只修长的、雪白的手扯住了,九陵上尊以一种他完全没有想过的姿势,被楚缭扯上了床。
姜南璧并非是不知道他的面容长得好看。
只是他向来没有将心思放在容貌上,修道之人,并不会因为五官皮囊而阻扰了一颗道心。
他不在乎。
别人的赞美或是惊艳,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年少时,还不是如今的境况,也没有完全的心如止水,也曾经有过一腔意气。被别的仙门的修士挑衅时,或者用暧昧而讽刺的话语讽刺他的面容。
他当年也是有些在意的——
但姜南璧从来不会轻易杀人,却也实在厌恶那些话语,便让那罪魁祸首由身到心都受一顿苦。
后来历经诸事,他从朝华仙山的姜仙君,成了九洲的九陵上尊,那些年的意气也散得一干二净。
便不注意面容,亦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轻佻的话。
如今姜南璧亲自养大的徒弟,却肆意妄为的扯着他的衣领,红唇轻勾,带着淡淡的酒气、笑意盈盈的说道:“师尊你可真好看,再美的女子在你面前,都是庸脂俗粉。”
姜南璧眉心一跳,忍住那种一巴掌抽死她的冲动。
姜南璧自认为自己未曾疏忽于对楚缭的教导,却不知道从何时起,楚缭竟然学会了说出这种轻佻之话。
“楚缭,你放手。”
他的语气里已然带了淡淡的怒气。
姜南璧本该是勃然大怒的,却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那日还在太玄峰的白雪桃木之下,他让楚缭练了一遍剑法——
那日光景极好,白雪红桃,落红飞舞,楚缭便优雅的、轻佻的用剑往他头上挑落了一片桃花。
他那日虽然是震惊,却也没有思考过,为何楚缭突然会转了性情。
如今……
更是做出这种事!
楚缭蹙了蹙眉头,似乎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犹豫了一会儿,手上的劲儿忽然加大了。
她撑起身子,半是压迫压着姜南璧。
目光灼热而大方在他身上逡巡着,从面容到那身红衣,仔细看着,有种居高临下而不带任何违和之感的压迫与动情。
这个动作着实是亲密与暧昧。
姜南璧何时与一个女子如此亲近过,他也不曾品尝过云山巫雨滋味,更未曾遇见这种情况。
脸忽然变得通红,想推开楚缭,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会扭扭捏捏,像极了那种良家妇女挣扎时的场景。
他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心中有涌现出一种可耻的羞辱感,身子如同木桩一般,顿时间就僵住了,那些挣扎的动作便如何也做不出来——
太羞耻了。
姜南璧的胸膛一瞬间起伏不平,脸色绯红一片,桃花眼眸里忽而就湿润了,呼吸微浊。
抬起眸子,看着楚缭的神情变了又变。
楚缭不知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让姜南璧的心扉,轰然倒塌的话。
“师尊,你的那把太玄剑……为何会,为什么偏偏是太玄剑。”
楚缭的嗓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哭腔,还有委屈,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狰狞,随后又是那种无辜的可怜。
太玄剑如今还躺在姜南璧的储物袋中。太玄是他的本命剑,本就可以放在识海里,悉心蕴养着,此时却被主人丢在储物袋角落中,不屑一顾。
甚至还因为某种原因——才不得而为取了出来。
这其中的缘故,哪怕姜南璧不愿意说出来,也欺骗不见自己。
无外乎就是太玄剑上的鲜血,让他由衷的感到痛恨,以及后悔。
所以将那把陪伴了多年的神剑弃如敝履,甚至将太玄镇压在那险境中。
姜南璧手一抖,身上的桃花冷香愈加浓郁。
“为师……已经多年不用太玄了,阿娆,你别……”
剩下的话,姜南璧如何也说不下去了,他似乎在安慰,也似乎在解释,眼眸里同样带着痛楚。
姜南璧几百年只收了这么一个弟子,悉心教导之余,只想着让她余生安好,却不知道最后为何……就铸就了那样的结果。
后来就再也无法挽回。
楚缭轻轻笑了起来,眼里有些连他都震惊不已的情愫,低沉应了一声。
然后……
就没然后了……
楚缭维持着原有的动作不变,鼻翼间尽是桃花冷香,不浓不淡,很是好闻,也很特殊。
一如这人。
“师尊,你身上好香……”片刻之后,楚缭轻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偏不倚的,直直撞入姜南璧耳中。
姜南璧:“……”
姜南璧脸色一黑,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将当年那个柔软温和的小姑娘教导成了眼下这个轻浮的女流氓的?
姜南璧平缓了呼吸,眼里的震惊如何也散不去,还有一丝……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