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璧心底无端涌出一种对自己的唾弃之感。
就像是……山间行走的、顶着温和无害的身躯，却又乘人之危的野兽，明知不该做，又心动于那种悸动。
可能是他桃花眼眸里的流光太潋滟，也可能是楚缭的面容太过于生动——亦或是那些年同样被压制的爱意无处释放。
直到，熔岩深处的封口被冲开了。
磅礴的情感，如岩浆浇灌、喷涌，撒满山河大地，将矜持的情愫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同样的，他也是矜持的，克制的。
眸里已经涌现了动人的、绯丽的情愫，也只是做了一件出格的事——
温和的、不缓不急丢了一个吻。
意气之下的冲动，热情又炙热，哪怕，呼吸却是急切热烈，眸子里全是潋滟的水光。
于是这一刻什么都变了。
楚缭漆黑的眼眸散发出迷朦的水汽，似远山薄雾，渐行渐近，翻开了那层掩饰。
她一只手撑着床被，四目相对，只看到姜南璧色如春花的面容，有些喟叹，被糊了心思，又觉得这人的神情格外好看。
带着克制的、隐忍不发的，
含着情意的、如一泓春水的——
师尊。
这两个字仿佛一种禁忌，当有一日，冲破了那层桎梏后，那种似是而非的情愫如潮水灌来，才能体会得出那种禁忌的、扭曲的美。
——“师尊。”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如火烧火一般。
她有些沉重想着。
人生在世，不过一场大梦。如果眼前之人，真的只是一场梦，不求此生不醒，只要……只要，时间再延长一些便好了。
楚缭睁着一双泛着水汽的眸子，打量着这人。
风流而含情的眸，红而薄的唇、泛着水光，
长而翘的眼睫毛，还有精致而雌雄莫辩的五官，清冷而热烈的表情。
怎么看，都觉得是举世无双，只不过，她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概是……这个人太过于干净、从容了，甚至双手无处可放，只虚虚搭在她的背上。
楚缭有些不满。
她一挥手，酒杯刹那间又斟满了酒液，酒水澄清，混着桃香，楚缭眨了眨眼，红唇一掀，又变成了饱含情感的呼唤——
“师尊……”
似有千言万语，又胜过千言万语，更似世间最浓的**。
姜南璧长而翘的眼睫毛如一把小扇子，轻轻扇出一片阴影。
呼吸凝滞，脸色绯红一片，心脏仿佛被世间最灼热的火燃烧一般，疯狂跃动。
然后，他眼睁睁看看楚缭喝了那杯浓香的酒，然后将酒液渡到他唇齿中，温柔触碰。
“……！”
楚缭随手将酒杯与酒坛子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微微凑了过去，白皙修长的手扯了姜南璧的衣领。
不许久之后，楚缭看着面容绯红的人，有些朦朦胧胧想着，
热烈的爱意是什么。
与欢喜的人做喜欢的事。
痛苦的又是什么。
是那腔心意有人得知，又无人得知。
我喜欢你，怕你知道，未能接受那份热烈，最后只换来一份厌弃。又怕你不知道，我一人独守着那似苦酒的热烈。到最后一无所有。
想着想着，似乎觉得自己更醉了，姜南璧的面容如此清晰，那双胜似女子柔荑的手，却紧致有力的制止了她所有的动作。
后来，姜南璧心头的热火一直也没有熄灭下去。
他看着自己热情过了头的弟子，眸色一片温柔而隐忍，最后往她滚烫的、染了一层薄汗的额头灌了一层灵力。
一会儿后，楚缭便闭上了眸子，沉沉静谧入睡，俊丽的面容犹然还带着一片秾艳的红。
看了这样的楚缭，没有人还能拒绝得住她的美与风情。
诱惑。
又妩媚。
姜南璧眸色一暗，涌动着深沉的熔浆，几欲喷发。
叹了口气，许久压下了那种冲动，慢慢将她凌乱的衣衫整理好。
手指触碰到那温软的肌肤，下一刻又被燃烧出灼热的温度。
颤抖着替她仔细掖好了被角。
然后他才下了床，看着自己几乎要掉下来的红色衣袍。
而肌肤上有一抹红痕。
艳丽色泽。
“……”
姜南璧心一颤，好不容易散了热度的脸庞，一瞬间又变得绯丽无比，如染了上好的胭脂。
那已经散去的一幕幕，又重新浮上眼前。
他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闭上眼眸，手微微颤抖着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心里却想着，自己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楚缭碰酒——这人醉了之后，谁料到酒品竟然是这样的。
他闻着整个屋子的酒气，皱了皱眉头，这酒气一时间散不去，颇为浓重。
姜南璧看着楚缭恬静安然的睡颜，脸上尽是温柔之色，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那红润的唇印下了一个清浅的吻——
“我从未想过……不要你。”
若是熟睡中的人听到了一句话，不知会是怎样的愉悦与复杂。
这一场醉酒，她错过的是那些不为人知的爱意与悖逆人伦的放纵。
也错过了心中最为执念的那人的深情。
“我看世人皆为恶，我踏世间遍刀戟。
我寻己身燃成灰，我访故人眸亦疼，
我问……故人何时归。”
故人……却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