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缭上一辈子被万人唾骂过。
她本来是大公无私、温和正直的首席大师姐,忽然有一日,跌入神坛之后,便被人恶意揣测,成了他们发泄心中恶语的对象。
“她怎么是这种人,看她平日里假惺惺的样子,也看不出来,……装的可真好。”
“可不是,如果我是她,一早就离开了朝华仙山了,这种人就在这里,也只会辱没了朝华仙山的门风。”
“你可别这样说,她可是大师姐呢,修为摆在那里,还是九陵上尊的爱徒,背景大得很,上一次那么多同门因她而死,还不是因为九陵上尊的求情,只受了一点伤就翻篇了?”
“……”
那种私底下的议论和揣测,楚缭如今想起也是感觉心神一阵颤抖。
而那只不过是朝华仙山之内的情况而已。当她被钟灵韵打上祸害的标签后,就彻底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没有人再记得那个曾经日行好事的首席大师姐,也没有人记得当年那个一剑华容的华容仙君。
他们只记得楚缭是一个虚伪恶毒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杀戮同门也在所不惜。
哪怕有人怀疑,有至交好友为她辩解,但也不妨碍那些流言闹得满城风雨。
楚缭看着姜南璧,只记得忽然间有一日——
她就成了为人所不齿的小人,枉费了那半身仙骨与一身好天赋。
她以前所做的努力,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那些人,只当她的修为是姜南璧所赠予的宝物提高的。
所什么揣测都有,原本深受爱戴的大师姐,朝夕之间就成了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三人成虎,流言蜚语远比刀剑更伤人。
楚缭心想,自己也不知为何今日就想起了这些往事,明明平日里,她将这些心思都压得挺好的。就如……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对于姜南璧的肮脏心思。
楚缭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眸里浮现了淡淡的红色。
而那坛酒,也空了一大半。
姜南璧见她一杯接一杯喝着,没有停歇过,皱了皱眉头,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下来:“你喝醉了。”
楚缭:“……”
她双目清明,看不出丝毫醉意,面色微红,除却身上的淡淡酒香味外,也看不出丝毫饮酒的痕迹。
“没有。”楚缭倔强看着他,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
姜南璧忍不住哂笑。
心里更确定楚缭这是喝醉了。
这酒的浓度不低,醇香是醇香,却也浓烈,烈酒浇喉,哪怕是千杯不醉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反应。
何况楚缭本身的酒量,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尚可,若是太过于浓烈的酒,便也饮不了多少。
姜南璧叹了口气,温声说道:“别喝了,早些歇息。”
楚缭是听得懂姜南璧的话,只不过她瞅着摆在桌上的酒坛子,摇了摇头:“不了,这是孟璇送过来的酒,还不错,别浪费了。”
姜南璧的:……
他清冷的表情瞬间就裂开了,还知道这是孟璇送过来的酒,看来醉得也没有那么彻底。
楚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夺过了姜南璧手中的酒坛子,猛地喝了一大口酒。
耳尖处通红一片。
喝完之后,却是不忘记给姜南璧的斟酒,眼睛里似乎装着一泓水,清澈至极。
“师尊,您也喝。”
姜南璧看着被堆到自己面前酒杯,眼皮子一抽,像看着一块烫手山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儿,见自己的徒弟执拗看着自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一只手拿下了楚缭手中的酒坛子,另一只手空出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缭怕是也不知道,放眼九洲,能逼着天下第一人喝酒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了。
姜南璧许多年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了。
且不说楚缭除却最开始的数十年时,后来一直都是各位长辈眼中最省心的弟子,也不用旁人为她担忧。
如今遇到这种情况,姜南璧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若是旁人,姜南璧说不定直接一把玄霜剑抽过去,将人弄晕了丢出去罢了。
但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弟子,从小养到大的徒弟,他却是如何也做不出那种事儿的。
又顾忌着男女有别,不敢也不愿意出手,只能看着楚缭在他面前笑得极其温柔。
楚缭的面容是极好的,唇红齿白,五官俊丽,笑得时候仿若一泓春水、微风拂来。
楚缭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糖,放到姜南璧面前,低声说道:“师尊,糖。”
姜南璧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看着那颗躺在她掌心中的糖果。
这是凡间的糖果,寻寻常常,没有丝毫灵气,也不知楚缭是从哪里得来的。糖果很小的一颗,被糖纸包裹着,透着糖纸,能嗅出淡淡的香甜气息。
不浓,但有些甜腻。
姜南璧忍住想笑的冲动,问道:“是从哪里来的?”
“唔唔……”楚缭朝他笑了笑,眨眨眼睛,“我不告诉你。”
姜南璧:“……”
算了,徒弟都喝醉了,自己还计较什么。
然而这样的楚缭的确是有趣,脸色微红,姿容有种魅惑的端丽,漆黑眼眸微微湿润。
却是睁着一双充满了雾气的、纯澈的眼眸看着他。
姜南璧有些出神。
看着一直放到自己面前的糖果,伸出手来,剥落了糖纸,露出乳白色的糖果。
而楚缭微微眯着眼睛,把头探过来,咬住了他夹在指尖的糖果。
姜南璧脸色一僵,猛地抽回了手指,仿若被烈火灼伤了一般。楚缭咬了他指尖上的糖果时,自然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他的指腹。
本来是微微寒凉的指腹,因为那一瞬间的触碰,变得灼热起来。
他眉心一跳,抬起头来,却看到楚缭含着糖果,正笑意盈盈看着他。
姜南璧深吸了口气,低下头眸光微闪,心里说道,这是他唯一的弟子阿娆,不是外面那些流氓。
谁知道下一刻,姜南璧整张脸都变得通红起来。
楚缭似乎犹然未知自己在做什么,他听到楚缭嘶哑的嗓音,低沉说道:“这是豆腐吗,好软……”
然后,楚缭似乎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