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蹲在了他旁边,好心地问,“叔叔,您,您……”
老汉满脸泪水,心如刀绞,缓缓地看了过来。
这张脸深深的皱纹纵横交错,泛红的眼睛尽是悲伤。
“孔叔,怎么是你!大眼呢?”看清是邻居孔老汉,我已经预感不好,声音发颤地问起了孔大眼。
我和孔大眼是发小。早年我爸妈经常外出治病,就把托付给好心的街坊邻居照看,孔家没少给我吃的穿的。
因为穿过大眼的裤子,我俩是好的穿过一条裤子的朋友。
孔大眼生前是帝豪大厦的保安,有一天在游戏厅门口巡逻,多看了几眼一群痞子,遭到对方血腥群殴,被打的面目全非,身中数刀,不治身亡。
“我是子瑜啊,刘子瑜,凶手是什么人?您,您一定告诉我。”我激动地抱住了孔叔。
饱受丧子之痛的孔叔有些神志不清,迟疑了会,点了点头。
我低吼了起来:“谁杀了大眼,我饶不了他,鹤南警察绝对不会放过他。”
孔叔念叨着“鹤南警察”,浑身哆嗦,忽然狠狠地把我推倒在地,破口大骂!
这怨不得他,这么长时间了,凶手逍遥法外,孔叔每每想起这事,诅咒刨锛帮的人,捎带脚骂鹤南的警察和坏人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
几天后。
民生路我家四合院里。
灯火通明,鹤南晚报记者沈若冰提着一个兜子走了进来。
浅红的长裙映照着长颈鹿般的脖颈,白皙的脸蛋被晚风吹的微红。
我俩安静地看着对方,目光里有久别重逢,有意外也有惊喜。
我打破了这种暧昧中略有尴尬的气氛,开玩笑说,“你这是搬家路过?还是过来看我?留下来吃饭吧,正好有事请教。”
我在站前飞车制暴的事早就传开了,沈若冰正愁找不到正主,吴昊卖了个人情,厚颜无耻地替我接受了采访,求她改天在报纸上给自己弄个高大上的新闻专访。
想起了中学时我俩在黑暗中拉手的场景,沈若冰不由地脸红了起来。
陈一元的到来缓解了这种浪漫的有些尴尬的场面,他儒雅的像个资深教授,还透着商人的精明。
一看到他,尽管想着克制,还是心跳莫名加快,亲切地叫了声,“老师……”
陈一元微微一笑,手轻轻地放在身后,又自然地拿了出来,攥着的拳头慢慢张开。
抬头看了看依旧简陋的院子,想起了难忘的初中时光,我家境贫寒,陈一元看着别的孩子吃饭时,我经常在埋头看书,就转到我身边,身后的拳头悄悄伸开,亮出了个煮鸡蛋,悄声说,“亲戚家生孩子,回赠的庆喜鸡蛋。”
“骗人,生孩子回赠的是红皮的,你拿的是白皮的……”我声音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后来,陈一元自修法律专业,考上省城政法大学的研究生,留校任教。
改革洪流中,陈一元以学者身份下海,一度成为新闻宣传的风云人物。
如今,他在鹤南拥有交通运输、建材、建筑多家公司,还是两家律师事务所的实际控制人。
恩师、初恋女记者,面对他们,我动情地举起了酒杯。
聊到了站前那档子事,我攥起拳头,“刑警见到混子行凶哪有不抓的,要是重来,就直接拿了疤爷,绳之以法。”
沈若冰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胳膊,脸红的宛若盛开的牡丹,“看样我写好的长篇得先放放了,耐心等着你更精彩的故事。”
她话题一转,提到新闻界拼命三郎王青纯,陈一元操着浑厚的声音说,“晚报政法记者老王,深入193次列车采访,被悍匪刀尖压在脖子上,就不承认是记者,拿回了宝贵的摄影资料,泣血写成《193列车上‘红胡子’卖烧鸡》了,一时间洛阳纸贵,争相传阅……”
师生三人谈兴渐浓,陈一元目光满是暖意地看了过来,“回来干刑侦,眼下有点困难,实力潜力没问题,成为鹤南第一侦探早晚的事,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
“老师,您想把我培养成接班人?”我问。
陈一元满是憧憬地说,“小子,老夫年近五旬,追求公平正义,潜心修学研道,至今独身,心思全然在修养心性上,曾经梦到晚年的时候,你陪在我身边。”
沈若冰拍着手叫好,“子瑜,有了陈老师鼎力支持,以后事就好办了,早点打掉飞车党,再抓了刨锛帮的铁柱,我的跟踪报道就能结集出书了。”
“铁柱?陆铁柱?”陈一元跟着发出了疑问。
孔叔说打死大眼的是刨锛帮老大铁柱手下的人,我牢牢地记住了铁柱这个名字。
确定了是铁柱,陈一元心情沉重起来了。
他早就接触过刨锛帮这些人,经手过这种案子,手掌也是慢慢落在桌子上,动静不大,却如同千钧之重,“我发誓,孔大眼这事一旦查实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早日把凶手送上法庭,为民除害,叫百姓看到迟到的公平正义。”
飞车党、刨锛帮恶贯满盈,屡屡作案,多少人敢怒不敢言,可就凭陈一元的实力,无论是打官司,还是举报,都不会没人管!想到这里,我心情沉重地问,“您在当地名气很大,各行业朋友多,是不是知道些飞车党、刨锛帮的秘密……”
陈一元愣住了,“子瑜,你看……”
掀开了衣服,陈一元肚子上露出了一道巴掌长的疤痕,有些生气地说,“铁柱的案子我弄过,证据不足,没法定罪,出庭后的一个晚上,他们动了手。”
我嘴上说不该怀疑恩师,一脸的歉意,职业习惯使然,机敏地看向了电话,余光观察陈一元什么反应。
陈一元有些吃惊,“你要给局里打电话问我出事的案子?”
“怀疑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