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漓真当是被气得懵了,全身血气似乎都冲到了头上,涨得他脑子生疼人发晕,心一发狠就举起了酒杯将酒灌进了嘴里。
这酒,对于会喝的人来说是良方,对于不喝得人来说就是砒霜。沈漓一口闷尽杯中酒,差不多也快中毒身亡了。但是他不怕,空杯往沈星辰腿上一掷,眉峰一挑,张扬而凶狠。
“怎样?”
沈星辰曲指弹去沾到衣衫上的酒滴,神色冷淡:“不错。”
只是不错?沈漓咬牙,突然伸手抓过桌上酒瓶,在柳三等人“小师弟,不可”的惊呼中仰头就灌!幽兰见状赶紧来挡,但她向来只执粉黛与绣针,哪里扳得动沈漓执剑的手,一抓上去如蚍蜉撼树。她又要仔细着指甲不能伤到贵客,她的指甲养得长,用指甲花浸染过的,若是划伤了贵客那便是罪过,又哪敢真的用力。
因此她这虚虚一拦,不像劝阻,倒更像是助兴,大半个身子都偎到了沈漓怀中。
“星辰,小师弟不会喝酒,这么喝恐会伤身。”有琴第一个看不下去,他知道沈漓不会听他,只能劝沈星辰。
江淮也在旁提醒:“星辰,小师弟身上有伤!”
“星辰,听小生一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相比有琴和江淮的旁敲侧击,柳三就说得直白的多,但沈星辰不为所动。
“他总要会学的!”他阴着脸说道,异常的神色令他身边的紫衣姑娘心中不安,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在沈星辰一杯接一杯干尽杯中酒时为他斟满。
要学什么,柳三等人自然懂。
柳水原跟着柳三出来寻欢作乐时,一贯是装聋作哑当空气的,守着自己一方天地和红颜知己自得其乐,不会去关注场中的事,这是他跟在柳三身边后学会并且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柳三将他带在身边的用意很明显,是要为他在仙门中得一些排面,同时也要他学习。柳三结交的人大多是仙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是小辈,没有他插嘴的余地;所谈之事又不乏牵扯了众多厉害的机密,他便学会了当柳三身边的一件无害的摆设,不用眼睛看,只用耳朵听,用心记。
但是今天,他在沈漓这一番神奇操作之下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他还真喝……”他看着沈漓凶狠的同那瓶酒拼命,看得都有些呆愣了。
一瓶酒下肚,沈漓傲慢的看着沈星辰,当着他的面将酒瓶倒转,瓶口仅有几滴落下。现在还有什么话说,他得意的以目光向沈星辰传达这个意思。他本以为沈星辰会夸他,他也等着沈星辰夸赞他,却不料沈星辰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回头去了。
此时喝下去的酒开始在肚内烧,这把火很快就烧到了沈漓心里。他生气、不服、更觉得委屈,口中呼出的气息中带着浓重的酒气,熏得自己脑袋发晕。他觉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身体晃了晃,好像要栽倒,幽兰赶紧来扶他,但被他粗暴的挥开。
“师、师兄,我很难受。”他呻吟了一声,酒烧到了头上,令他脑袋发晕,又轻又重的,好像漂浮在云雾里,又像被千斤巨石压在了脑袋上。
实在太难受,他伏到了地上,将发烫的额头贴在席子上,试图获得一丝清凉,随即又爬起,膝行着向沈星辰挪过去,爬长了身子去拉他的衣袖,脸颊被酒烧得通红,眼中也是泪汪汪一片。
“师兄、师兄啊,我要死了,好难受……”
这一次,沈星辰倒是没再嫌弃他,宽袖一展,就将他搂入怀中。
窝进熟悉的怀中,沈漓幸福的叹喟,双手习惯性的揪住沈星辰的衣襟,打着酒嗝抱怨:“师、师兄,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我要死了!”
“死不了,”沈星辰搂住沈漓,将手中的酒杯凑到他嘴边,“来,再喝一口,多喝点就不难受了。”
沈漓那双水汽泛滥的眼直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嘴一扁:“师兄你骗人!”
“我不骗你,”沈星辰骗惯了沈漓,撒起谎来顺畅又自然,手中贴到沈漓下唇上碰了碰,“快喝。”
沈漓纠结的拧住眉头,张嘴浅饮一口,却被沈星辰趁机灌了半杯。虽被强灌,沈漓却没有像刚才那样呱噪的吵闹,这自然是因为喂他酒的是沈星辰,若是别的什么人,早被他打得屋顶都要拆个窟窿。
“师兄,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要骗我的时候右嘴角都会勾起,特别好看……”他含含糊糊的说道,说完趴到沈星辰怀里舒服的找准地方窝好,然后就不说话了,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吹撩着沈星辰的衣襟。
沈星辰怔了怔,似乎被沈漓的话惊到了,隔了好久才定下心来拍拍他的脸,确定他熟睡后抬眼望向幽兰,森冷的目光令幽兰浑身一颤,几乎发抖。
他开口,声音也似夹着冰渣:“他醉了,扶去你房里,不用醒酒汤……好生照顾!”
最后这四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令人毛骨悚然,吓得幽兰惊恐的伏身在地。
侍儿来扶沈漓时,沈星辰冷着脸道:“他身上有伤,仔细着点。”
幽兰提心吊胆的行礼之后正想离去,又被他叫住:“置备一碗养胃补身的粥,待他醒过来服侍他吃,不要熬太烂,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