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走尸都是漫无目的地乱转,你却说何老太爷像是有”目的“一般在赶路?”
奉祈继续思索,他还没理出头绪。
欢欢点头:
“被我法阵挡了,还一门心思往前走。”
所以,我才以为是你在操纵。这后半句欢欢没有说。
“有点意思,执念?”
奉祈摸着下巴思索,明显对“执念”这个说法非常感兴趣,双眼都亮了。欢欢想这大概是鬼修的通病,一具带有“执念”的走尸对他们这些走鬼道的而言,好比一柄上古灵剑对于剑修对意义。
“我以灵识下令之后,何老太爷明显对我有所抗拒,随后便攻击我了。”
欢欢边转茶盏边道。
“你下得何令?”
“让他去找你。”
“你用了咒符和法阵他都没反应,却在这个令之后便发了狂……”
“他不会是讨厌你吧,不想再看到你,所以才攻击让他去找你的我?肯定是因为把他困在棺材中不得动弹。”
欢欢随口乱猜,她对这些鬼道之术当真一点不懂。
奉祈将种种线索归拢在一起,细细掂量、思索,一个答案慢慢浮现,他一击掌兴奋地道:
“是相触!你下的令和执念‘相触’了!”
转个不停的茶盏猛的在欢欢手中停下:
“你的意思是就好比我要它往东,执念却要它往西,何老太爷不知如何是好,才会暴起攻击我?”
奉祈点头:
“差不多如你所说。”
“那么‘执念’是要它往哪里去?”
欢欢问。
“这个我也想知道……你是和何老太爷迎面遇上的,我问你,你一路过来可看到过什么?”
奉祈笑着看向欢欢,目露期待。他发觉某些时候这个凶猛土包子还是有点用的。
“大概就是些树啊、村庄啊、桥啊、路啊一类的。”
这问题可难倒欢欢了,她在终葵蜻蜓的带领下飞得又快又急,哪有心思和空闲记沿途风光啊。不过——
“遇上何老太爷之前我先过了条河。”
欢欢抚掌道,为自己匆忙间还能记得如此详细而自豪。
又无端端揣测:
“难道何老太爷想做水鬼?”
“……”
原本奉祈还想夸下欢欢,没有她提供的线索,自己要废不少功夫才能查得何老太爷尸身有“执念”这事,但在听到她自作聪明的这一句瞬间就失去了动力,甚至还想在她脑袋上狠狠的敲上这么一记。灵山派都教了她什么啊!
才萍水相逢,了解不深,奉祈当然不可能知道、也猜不到欢欢满脑子的古怪念头还真不是灵山派教出来的,是他误会了灵山派。欢欢这些不着边的念头都是她从各种稀奇古怪的话本上看来的!
这一场灯下长谈,话题数次被扯到离题十万八千里,又被艰难的扯回来。最后奉祈和欢欢面前剩下最后一个未解之谜摊着:
何老爷子要去哪?
或者说:
何老爷子的执念是什么?
“问问不就知道了!”
奉祈祷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回头看向欢欢。
“你去不去?”
“去、去!”
能开眼界、能凑热闹,为何不去?欢欢是剑修,只管活人之事不理幽冥之鬼,她倒要看看鬼修是如何“问”一具魂魄已散的尸体的。
就这样,奉祈领着欢欢一路穿廊过室来到了白天欢欢跪肿了膝盖的灵堂。
欢欢正琢磨奉祈会使咋样的法术,就见他冲着孝子何大元去了。原来这“问”,是问活人啊!
呸,故弄玄虚的邪门歪道!
何乡绅对奉祈敬畏有加,面对“仙长”的问询当然是知无不言。两人叽哩咕噜说了半天,奉祈回到欢欢身边,双手一摊。
“他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还那么起劲的聊了半天?!欢欢腹诽,在何家人看不见的暗处冲奉祈狂翻白眼。
“那怎么办?”
“没办法了,只能……”
奉祈挠挠头,走到烧纸丫鬟那拿了张黄纸,熟练地折成人形。又拿着纸人绕棺材走了一圈,边走口中边念念有词。不用说,肯定是鬼道那些咒法。
何家人虽对奉祈的做法颇为不解,但事先奉祈已经知会过。故而现在他们只是惊疑旁观,没有多做言语。
一圈走毕,奉祈立定在烧化纸钱的火盆前,弯腰将手里的纸人点燃。
明亮火焰瞬间吞没纸人,奉祈手一放,纸灰带着没有燃尽的猩红火星悠悠然飘落。没有风,那纸灰却径直往门口飘去。
“走吧,跟上去。”
奉祈招招欢欢,像招猫猫狗狗。
“喂,外面这么暗,能看清?”
欢欢跑到奉祈身边,用肩膀撞了撞他,小声提醒到。何家院中灯火通明,可外面黑咕隆咚,就算打个灯笼也照不见这团小小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