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水原缩在墙角,他刚挨了柳三的骂,心里不太痛快,李水源与他并肩站在一块儿。李水源自然不可能也受柳三的骂,但他见柳水原站着不走,便陪他站着。两人就像两尊门神,戳在走廊里。
他们并不知道沈漓做了什么。
沈漓御剑直冲镇魔塔后,他们虽御剑跟了上去,但中途被沈漓抛过来的一张符咒撞了,差点滚下剑去。等他们击破那张缠人的符咒,沈漓已经在往回赶了。
他们只知道一点,沈漓在塔前动过灵力。在他们同符咒缠斗时曾差点被一股气浪一样的灵力波动击倒在。那波动从塔前而来,速度极快,仿佛锋利的刀刃横切过镇魔塔以及他们两个,他们正面受到冲击,头脑刹那间一片空白,灵力也在瞬间流失殚尽。要不之前就被符咒逼得落在了地上,在那个瞬间,他们肯定已经失力从剑上摔了下去。
这灵力波动来得快消失的也快,纠缠着他们的符咒在波动消失之后攻势减缓,他们趁机合力将其击破。等到他们再翻身上剑,沈漓已经迎头冲他们冲了过来。他脸色惨白,浑身滴水,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
刚才柳三询问他们,他们把这些说了,却说不清沈漓具体在塔前做了什么。他们没看见当然不知道,但李千源在心里暗忖,就算当时他们与沈漓站在一块,就如他现在与柳水原这样,他们可能也不会知道沈漓究竟做了什么。沈漓修为之高令他们望尘莫及,他若有动作,在他们两个眼里怕是只见其水不见其鱼,窥得见表面而不知其意。
至于他甩出符咒不让他们上前,也是为了避免他们靠太近受伤。
沈漓在被沈星辰放到床上后就清醒了过来,他抬起麻痹的手抹了一把腻在口鼻间的血污冲沈星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当他闯出什么祸端后,有时会露出这种怯生生的笑容来,妄图获取他人的同情心,来避免自己受罚太重。
沈星辰就坐在床边,脸色如冬日早晨凝在枯黄草叶子上头的霜花,只看了一眼,沈漓心头就拔凉拔凉的,还忍不住要打颤。
“你做了什么?”沈星辰沉着声音,伸手来摸沈漓的脸。他的手冰凉彻骨,贴在沈漓脸颊上,瞬间令他一个机灵,头皮都炸了。
“师兄……”沈漓,舔了舔嘴唇,舔到一口腥咸的血。
“你做了什么?”沈星辰弯腰凑近了一点逼问。
沈漓垂下眼帘,眼珠在眼皮子底下转动数周,最后决定坦白,反正就算他不说,沈星辰最后也能查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他就要挨上一顿好打了。而且现在说出来,就算师兄再生气,也会念在他受伤的份上,不会对他动粗。
“我想知道师公当年施下的封魂之术的详情。”
“知道了之后呢?”沈星辰问,脸上表情看不出危险与否。
“知道了之后……”沈漓眼珠乱转,又是舔唇又是眨眼,声音小似蚊蚋,明显是心虚了,“知道之后,我说不定就能复制……”
“奥,”沈星辰点头,面上表情平淡如水,“如果你对封魂之术感兴趣可以直接问我,不必这么麻烦。”
“哎?”沈漓大惊。
他刚才以灵力深入塔内是想窥取沈离当年试下的封魂术,这世间施下的法术都有蛛丝马迹可寻,寻着这些线索便可追溯具体法术。沈离施下法术已两百多年,但法术的存续时间和法术的强弱、施法人的修为有关。以封魂之法的惨烈程度而言,沈漓估算这术能存千年。所以他冒险窥探,如果能得知全貌最好,若不能,知道点滴也可,他可以去查书籍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法术。
而现在,沈星辰却说可以直接问他。
“这、这术在哪里有记载么?”沈漓吞了口口水。
沈星辰却摇了摇头:“这术是他搞出来的,曾留下手稿,但在封魂前夜被他全部毁去。”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沈离。
“为什么要毁?”沈漓不禁失声道。
“这种恶法,不毁留着祸害他人吗?”沈星辰淡淡看着沈漓。不知咋的沈漓竟从他眼神中看出某种深重的疲惫,不由一阵心惊。
“那、那既然已经没了记载,我问师兄你也没用啊。”沈漓再度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丝不详的预感。
“还有一个地方有,”沈星辰看着沈漓,在沈漓的惊恐万状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在这里,我记得清清楚楚!”
“师兄!”沈漓惨叫,“不许!不许,你不许学这个法术!”
惊叫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沈星辰俯身,用拇指按擦去沈漓滚在眼角的泪珠,口气清淡而飘渺:“我不准学,而你却又去学!沈漓,你还要死吗?还要再一次在我眼前死去吗?”
说着猛得抓过自己的枕头就按在了沈漓脸上,恶狠狠地骂道:“如果你想死,不如我现在就送你走,免得我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你又把自己弄死了!”
沈漓惨叫连连:“师兄啊,我不想死啊!我、我只是看看,不学!”
江淮和有琴 进来时正好目睹灵山派兄弟阋墙。
“星辰!”
“星辰兄,手下留情啊!”
等有琴把沈漓从沈星辰手中救下,沈漓已经连呼带喘呼吸急如老狗了。
“师兄,我下次不敢了!”他眼泪汪汪的讨饶。
“不敢?我可不敢指望你‘不敢’!”沈星辰怒气未消。
“真不敢了!”沈漓抽着被沈星辰压红的鼻尖,垂头耷脑,看起来可怜又老实。
自然是外冷内软的有琴第一个出来说好话:“星辰,小师弟年纪还小,你别生他的气。”
沈星辰眉一挑:“年纪小就能肆意妄为,持小行凶么?我看他就是想气死我!”
说着还真抚胸咳了两声。
沈漓一听沈星辰咳嗽,眼泪又淌了下来,要不是他现在手脚麻痹不能动,肯定已经一骨碌爬起来扑到沈星辰身边了。
“师兄,我不敢了,真动不敢了!”
“星辰,小师弟只是性子急躁,并非有意,以后慢慢教便可。”有琴继续好言安抚沈星辰。
“让一让、让一让!”还是江淮效率高,不容分说就将沈星辰从床边赶开,自己坐下抓起沈漓的手就开始把脉。
看到江淮已经把沈漓的主意力引了过去,有琴低低的说了一句:“柳三在外间等你。”
柳三来做什么,沈星辰心中自然有数,低低回了一句:“你们帮我看顾好他。”
说着悄悄退出了房。
等沈漓发现沈星辰不见,急得竖起眉毛又要闹时,江淮狠准快的一银针送他会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