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隐去不该说的部分,三言两语的含糊解释道:“不是我故意闹假死,而是当年我在北疆的时候中了毒,我那时也不知毒发之后会是假死,穆怀把我送到南疆之后遇到了一位世外神医,又把我给救活了。但因身体迟迟没有恢复,所以便没有送回消息,直到几月前身体痊愈,这才回来。抱歉,害你们白替我伤心了。”
薛城向来脑回路简单,很容易就被忽悠住了,摇头道:“只要你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不用说报歉,况且你当年中了毒,也是身不由己,不赖你。”
顿了顿,他朝正在烹茶的皇上陛下看了眼,又忍不住低声问出了另一个疑问:“你跟皇上……当真是那个同床共枕的关系吗?”
穆溪知:“……”
这个薛大傻子,你就不能问得稍微委婉点儿吗?
穆溪知愣了一下,没想到薛城这个一根筋的大老粗竟也猜到了他跟殷无殇的关系。
想到薛城对男风之事的厌恶程度,他下意识道:“是,但是我主动的。薛兄若是想骂人,就骂我好了。”
话里虽有维护,但说的也是实话。
薛城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般坦然痛快,心里虽然对男风之事仍有抵触,但随着年龄增长,人也好歹多了几分沉稳,脾气也不似从前那般急躁,况且经过当年那一遭,他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勉强已经能够接受。
他只是搞不懂,这天下好女子无数,为何皇上却偏爱这一口呢?
好在先皇后已经留下皇嗣,否则这大好的江山将来只怕要后继无人了。
薛城在心里叹了几口气,神情担忧又吞吞吐吐的道:“我听说,男子之间……行那事,承受的一方十分辛苦,搞不好就血流成河的,皇上又是那样的体格……总之,你自己多多注意吧。”
穆溪知:“……”
穆溪知惊恐又尴尬的睁大了眼。
这到底是从哪儿听说的虎狼之词?
而且这些话从薛城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有点惊悚呢?
殷无殇恰好在这时走了过来,黑着脸对薛城道:“再胡说八道就搁了你的舌头。”
然后将泡好的茶放在穆溪知的手边,温声,“你尝尝,味道如何。”
薛城:“……”
茶没的喝,还挨骂,这差别也太大了。
他心里越发苦,千里迢迢赶回来给人家庆生辰,先被罚了一通跪,又挨了一通骂,现在还要看着这两人在自己这个老光棍面前秀恩爱。
突然感觉自己这趟回来得有点多余。
“薛兄,你这次回来得正好,有件重要的事要同你商量。”
穆溪知将自己手边的茶盏推给他。
薛城看着眼前这盏皇帝陛下亲手泡的茶,有些警惕的道:“何事?”
穆溪知笑着道:“萧远山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萧策作为萧远山的独子,已无法继续担任南疆统帅之职。可事发突然,朝中一时也派不出合适的将才,所以我跟陛合计着,你那个副将杨青或许可以升一升职位了。”
薛城皱了下眉,抿着唇没说话。
杨青有勇有谋,晋升是意料之内的事,所以这个副将他虽用着顺手,却也从未想过要压着人的仕途。
但是这一下就升到与他平级,甚至掌管的地盘比他还大,就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薛城一贯都是有什么都挂在脸上,穆溪知很容易就看透了他的那点小心思,继续道:“薛兄先别急着露出一脸被抢劫了的表情,皇上不会让你做赔本买卖的。调走你一个副将,给你一个镇北侯的爵位,薛兄觉得可还划算?”
薛城眼底一亮,划算,简直太划算了。
爵位不爵位的他不在乎,但是侯爵的俸禄可比他现在要高出好几倍,足够给营中的将士添补一些更好的药材和吃食。
“成交。”
穆溪知笑了笑:“薛兄果然爽快。”
正事办完,两人又聊了聊这几年北疆发生过的趣事,薛城心情大好,说得绘声绘色,穆溪知笑着靠在椅子里,便喝茶边听他说了许久。
天色渐晚,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皇帝陛下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二人:“溪知,咱们该回宫了。”
薛城:“……”
咱们?
穆溪知居然不住在相府,而是已经堂而皇之的住进皇宫里了?
这般明目张胆,难道这两人就不怕朝臣非议御史弹劾吗?
穆溪知看薛城满脸担忧又复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薛兄不必忧心,之前我这相府用来收容疫病患者了,所以我这段时日一直住在宫中。你且先回府修整一下,明日万寿节上再见。”
薛城:“……”
原来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啊,怪不得。
只是:“溪知,那明日,你是以什么身份出席寿宴?”
没等穆溪知开口,殷无殇就出声道:“自然是以皇后的身份。”
薛城一愣,整个人当场僵住。
穆溪知看着他瞠目结舌的样子,摇了摇头,道:“你别听皇上胡说,我如今已经恢复了丞相之位,自然是以朝臣的身份参加寿宴。”
晚风萧瑟,殷无殇脱下外袍,搭在穆溪知的肩上,伸手揽着他的肩头往外走。
薛城看着两人举止亲密的背影,目光呆滞了许久。
*
翌日万寿节,穆溪知没等殷无殇,而是同其他臣子一样提前来到了寿宴上。
也是到此刻他才得知,不光是西域国,这次前来道贺的各个诸侯小国竟然全都是国君亲至,没有一方是派使臣前来的。
就好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整齐划一的有点不对劲。
没等穆溪知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完,就看见被砸在红楼坊底下的那四个年轻官员朝他走了过来,朝他恭敬施礼道:“相爷。”
这四个人出身寒门,与其他家世显贵的朝臣本就格格不入,加上穆溪知又救过他们的性命,所以看到穆溪知格外亲切。
穆溪知笑着点了下头:“各位不必多礼,身体可都大好了?”
被砸伤又赶上疫病,这四个人也算得上是九死一生了。
“托相爷的福,下官们都已经痊愈了。”
其中一人说,“相爷,下官孔耀,久穆相爷大才,不知可否有幸能入相爷门下?”
穆溪知:“……”
如此明目张胆,是脑袋不想要了吗?
这话要是被那些个老古板听见,非得治这个愣头青一个结党营私之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