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谁呀?”
薛城皱起眉头,抬手指着站在不远处被草帽遮住半张脸的人,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算什么东西敢直呼溪知的名字?他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啊?”
殷无殇:“……”
殷无殇将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
“皇、皇上?”
薛城脸色一变,直接扑通给跪下了,“微臣参、参见皇上。”
殷无殇一步一步走到跟前,也没叫人起来,就那么低眸看着他,冷笑着问:“刚才不是骂得挺起劲儿的么,怎么不骂了?”
薛城:“……”
这下可真是祸从口出了。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可是皇上,您好好的干嘛打扮成车夫的模样,还戴个草帽子,叫人根本认不出来啊。”
殷无殇阴沉着脸:“你这意思,还是朕的错了?”
薛城:“……臣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
殷无殇冷哼一声,“说,刚才为何要抓着溪知的手不放?”
薛城:“……”
怎么莫名闻到一股子酸味?
穆溪知:“……”
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皇上,薛兄刚才只是乍一见到我被吓到了,以为是见到鬼了,所以才试探了一下我的手。”
穆溪知笑着替薛城解释道,“毕竟白日见鬼这种事搁谁都得吓一跳。薛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别板着脸了,叫人起来说话吧。”
“你闭嘴。”
殷无殇冷声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来替他求情了。他抓你的手你就让他抓,你不会动吗?”
穆溪知无语的看着他:“……殷无殇,你是疯狗么,怎么逮谁跟谁龇牙啊?”
殷无殇:“……”
微微眯起眼眸,意有所指的道:“你居然为了他骂朕,是想被罚吗?”
穆溪知:“……”
能不能分分场合再发骚?
薛城:“……”
完了完了,听闻皇上这几年日渐乖戾,阴晴不定,脾气暴躁……今日被这般辱骂,肯定要暴怒了。
不行,他不能让溪知因为自己受连累。
“皇上息怒,溪知只是顾念昔日情谊,一时冲动才会冒犯龙颜,一切责罚臣都甘愿领受,但溪知一介文人身子弱,还望皇上宽仁恕罪。”
溪知溪知,叫得还挺顺口。
殷无殇冷笑:“都自身难保了还替旁人求情,你们倒是彼此重情重义啊。只是朕若责罚,你承受得起吗?”
穆溪知:“……”
这酸的,真是没救了。
眼瞅着薛城的冷汗都下来了,穆溪知看不下去,板起脸道:“陛下,玩笑开个差不多就得了,待会儿真把薛将军吓坏了,看谁去替你守北疆。”
薛城:“……”
陛下是在开玩笑?
陛下本人:“……”
并不是开玩笑。
他是真的有点被气到了。
但溪知的脸色都已经板起来了,若不顺着这人的意思,回宫之后肯定又要同自己闹。
于是十分嫌弃的看了薛城一眼,冷声道:“滚起来吧。”
薛城:“……”
竟真的是在开玩笑?
这冰块子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么。
“薛兄,别愣着了,快起来吧。”
穆溪知说着便想弯腰去扶,却被抓着手臂一把拽了回去,“他跪一下腿又没断,用的着你亲自去扶?”
穆溪知:“……”
吃耗子药了吗?
怎么句句带刺的。
愣住的薛城终于回神,忙谢恩起身。
殷无殇依然冷着脸,问:“你何时回的京,为何不进宮面圣却在这里?”
薛城刚要回答,便听见穆溪知道:“我腿都站酸了,咱们还是进屋坐下说吧。”
殷无殇:“好。”
薛城:“……”
皇上居然变得这么听话了?
简直不可置信……
三人进了屋,殷无殇唤李忠进来将碳炉点燃,然后自己找出装着茶叶的木盒,又倒腾出一套紫砂的茶壶茶盏,而穆溪知则安之若太的在椅子上稳稳的坐着,指挥道:“我想喝绿茶,换那个白玉壶吧,紫砂壶是泡红茶用的。”
然后薛城便满目震惊的看到皇上竟真的将那套紫砂壶放了回去,转而又拿出一套白玉茶具。
“……”
薛城呆了半晌,才屏住呼吸朝穆溪知的方向倾了倾身,低声问:“溪知,你不会是……给皇上下蛊了吧?”
穆溪知:“……什么?”
薛城:“不然以皇上的脾气,他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
穆溪知刚要说话,正在洗茶具的皇帝陛下突然停下动作,朝他们看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穆溪知笑着道:“薛将军在夸赞皇上茶技娴熟。”
殷无殇冷嗤一声:“拍马屁也没用,不给你喝。”
薛城:“……臣不敢。”
喝皇上亲自泡的茶,他怕折寿。
殷无殇又冷着脸继续道:“说吧,你为何无诏回京,又为何会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相府里?”
薛城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回皇上,臣听闻今年你终于肯过万寿节了,所以特意赶回来道贺。但又担心主帅离营边境趁机生乱,所以才隐匿行踪悄悄回来。至于来这相府,臣原本是想给溪知上柱香的,但没想到却看到了活的……”
“薛兄,”
不等薛城说完,穆溪知便从话里挑出了重点,“什么叫皇上终于肯过万寿节了?”
薛城立马被带偏:“溪知你有所不知,自从那年你猝然离世之后,皇上就再也没过过万寿节。”
穆溪知听完静默了须臾,然后转头看向殷无殇:“那几年,你为何不过万寿节?”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心中悲伤难抑,无心过节。
但嘴上却道:“因为我不喜欢吵闹。”
穆溪知轻笑:“那今年为何又要过了?”
殷无殇:“因为我突然又喜欢热闹了。”
在外人面前,死鸭子嘴硬的手段倒是纯熟。
穆溪知也没揭穿他,转而对薛城道:“薛兄,别站着了,坐下咱们说说话。”
薛城朝皇上看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又坐回椅子里,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溪知,当年你闹那么一出假死,到底是因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