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当那熟悉的粗喘和哼声压抑而痛苦的传进耳里的时候,穆溪知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浅浅疼。
这头犟驴——死要面子活受罪。
穆溪知没有走进去,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便扭头离开了,又吩咐李忠,“不要告诉皇上我来过,也不用请巫恒大师。”
这两句话听起来没头没尾,但李忠乖觉地并未多问半句,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穆溪知回到山洞之后便宽衣躺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传来动静,连忙翻过身脸朝石壁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榻前,随着一阵窸窣的衣料声,殷无殇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穆溪知等了等,却不见身后那人似平时那般靠过来,于是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假装睡懵懵的钻进了对方的怀里。
那间简陋的恭房并不严实,殷无殇的身上冰凉冰凉的。
耳边传来低哑的一声笑,“怎么跟只猫似的,我身上凉,你也不怕冰着。”
穆溪知闭着眼睛,又往这人冰凉的身体上贴了贴,嘟囔道:“别吵,睡觉……”
殷无殇又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抱着怀里暖暖软软的人,也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下午,雨势忽然变大,穆溪知从院子返回山洞的时候,风吹得轿帘都压不住。
穆溪知怕那些奏折被淋湿,将东西护在身后,自己被淋湿了大半。
殷无殇看那他从轿子里下来浑身湿淋淋的,顿时气愤不已,要罚抬轿的侍卫,被穆溪知给拦下了。
进了山洞,见殷无殇依旧冷着脸,便道:“轿帘子是被风吹起来的,又不是那些侍卫故意掀开的,不让你罚他们,怎么还生气了。”
“你就知道纵着他们。”
殷无殇一边给他换衣裳一边道:“还有那些个破折子,湿了就湿了,大不了让那些朝臣重新写来就是,你护着一堆死东西做什么。”
穆溪知扯了扯他的袖子:“行了,我都淋成了这样了你还凶起来没个完。”
殷无殇:“……我哪有凶你,我这是心疼你。你身子本来就弱,惹了风寒怎么好?”
“好好好,我知道你心疼我,待会儿吃完晚膳,我去温泉里泡一泡应该就没事了。”
穆溪知笑着道,“到时候就劳烦皇上替我擦擦背吧。”
殷无殇心里咯噔一下:“我替你擦、擦背啊。可是你平日沐浴的时候,不是一向都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吗?”
穆溪知爱干净,每天用过晚膳之后都会沐浴,但每次都是自己匆匆的洗洗就出来了,仿佛很怕他过去闹一般。
今日怎么就突然让他给擦背了呢?
穆溪知撩起凤眸瞅着他:“怎么皇上不愿意么?那就让李公公来给我擦……”
“胡说什么,我何时说不愿意了?”
殷无殇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你沐浴的时候岂是那些奴才能随便靠近的?”
语气酸溜溜气哄哄的,就像只急着维护自己领地的公狼。
穆溪知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就劳烦皇上了。”
用过晚膳,殷无殇用商量的语气低声道:“溪知,相爷,今晚的药,能不喝吗?”
穆溪知抿了一口茶,笑着问他:“为何不喝?”
殷无殇幽幽的叹了口气,“喝了好多日了,我这嘴里就连喘气都是苦味,今日就歇一天,明日我再接着喝,行不?”
穆溪知看了看他,薄唇轻轻吐出两个,“不行。”
殷无殇:“……”
“就断一顿应该没什么的。”
穆溪知看着他,抿着薄唇,不说话。
对视片刻,殷无殇深深吐出一口气,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喝还不行么,你快别这么看着我了,怪吓人的。”
说完就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穆溪知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对李忠道:“待会儿我要沐浴,你将帷幔挡得严实些。然后带着你的小徒弟们去吃点好的,就说我的话,天气阴冷,让御厨给你们煮几个锅子暖暖身。外头有侍卫,你们安心吃,不用着急回来守着。”
李忠多机灵的人,一听就领会了话里的含义,立刻躬身道:“那奴才替那些孩子谢过相爷了。”
李忠离开后,殷无殇便阴阳怪气的道:“相爷真是偏心,对那些奴才都比对我好。”
穆溪知瞥他:“不是你说我沐浴的时候不让那些奴才靠近么,那我现在将他们打发走了不是正好吗?”
殷无殇:“……巧舌如簧。”
穆溪知笑着起身,“现在奴才都打发走了,只能劳烦皇上伺候我了。”
殷无殇被“伺候”两字蛰得心头发烫,忙道:“那我先去给你准备沐浴的东西,你自己把衣裳脱了先去池子里吧。”
穆溪知轻轻地笑:“好啊。”
殷无殇拎了两把椅子到温泉边上,然后将香胰子,干净的布巾,干净的寝衣一样一样地摆好,“堂堂皇帝伺候你沐浴,你说你这是多大的福气……”
耳旁突然哗啦一声,他忙抬起头,后面的话直接卡在了嗓子里。
穆溪知从水池里站了起来,浑身未着寸缕,对他说:“殷无殇,水里太烫了。”
殷无殇:“……”
殷无殇愣了一下,然后挪开了视线,喉结滚动,声音也有些僵硬:“……那,那怎么办?”
这水池里的泉水是从地下的泉眼冒出来的,水池的石壁上被凿出了几个排水孔,所以池子里的水一直都是流动的,就算往里注入冷水,也会很快流出去,根本无法调温。
但是殷无殇现在脑子里根本没有考虑那些原因,甚至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连自己的手还是被穆溪知握住的都没有发觉。
从前他没少给穆溪知擦身,但那都是在事后。
而现在,他喝完那汤药本就燥得慌,穆溪知却以这副样子明晃晃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快疯了。
穆溪知就像个能魅惑人心的男妖精,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每一寸仿佛都能透过氤氲的雾气撩在他的心口,刺激得他的血液仿佛沸水一般在身体里奔涌,心脏隆隆狂跳,仿佛要从他的胸腔里跑出来。
殷无殇感觉自己要烧着了。
穆溪知一条腿从水池里迈出来,莹白的脚趾踩在水池沿上,偏头看着他,声音蛊惑地问了一句:“承希哥哥,你想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