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微微叹气,对徐顺道:“这时节地上湿凉,我是怕你落下病根儿,等你腿上好了,再来伺候不迟。”
“可是相爷……”
徐顺还想再说两句什么,可是刚一张嘴就被皇上冷声打断了。
“可是什么可是,你相爷说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哪儿那么多废话?”
徐顺微怔,随即躬身道:“奴才遵旨。”
李忠看出皇上这是要和穆相单独说话,立即很有眼色的道:“那奴才也告退了,去看着点汤药,免得那些兔崽子们偷懒。”
转瞬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殷无殇低头凝眸看着依旧被自己箍在怀里的穆溪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穆溪知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开口的时候嗓子有些干哑:“你先放开我,我喝口水润润。”
殷无殇顿了下,然后松开了胳膊,伸手拿过软枕放在他的身后让他靠着,起身去倒了盏茶,照例用自己的唇沾了沾试好温度,然后才递到他的唇边。
穆溪知抬手去接:“我自己来。”
“你待着别动,我喂你喝。”
穆溪知:“……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残了。”
但殷无殇就是不松手,穆溪知无奈,只好低着头就着他手小口小口的喝了半盏茶。
殷无殇放下茶盏,又从怀里拿出一方叠得很整齐的帕子,给他轻轻的擦了擦唇角。
动作熟练又自然,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遍。
穆溪知瞧着他又将那帕子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抿了抿唇,道:“没想到陛下还留着呢。”
殷无殇抬起眼,愣道:“什么?”
穆溪知指了指他的衣襟:“那帕子不过是民间粗物,与你的身份不配。”
那是去年龙舟节他们一起去京郊游玩时穆溪知随手买的,料子绣工都远远比不上宫里尚衣局御贡的蜀锦丝绣绢帕。
殷无殇却捂着衣襟一本正经的道:“只要是你送的,对我来说就比任何华贵的东西都宝贝千倍万倍。”
穆溪知看着他极力殷勤的态度,趁着此时难得温馨和谐的气氛缓缓开口:“无殇,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何事了吗?”
殷无殇表情僵硬·了一瞬,反问道:“你为何这般肯定,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穆溪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以为我了解你,若是无事发生,你断不会说出同意我辞官回乡娶妻生子的话来。”
殷无殇垂着眼眸,抿唇低声道:“这不正是你心之所愿么。”
穆溪知看着他:“可你不是说,我作为大殷丞相,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尸骨,也要埋在大殷的土地上吗?”
殷无殇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唇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语气颓唐的道:“我那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强大优秀的男人,能给你最体面优渥的生活,可如今却发现,是我太自负太自以为是了。”
穆溪知微微愕然。
殷无殇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是那种睥睨天下的满腔自信,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殷无殇如此颓然的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