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之后穆溪知便迈步走出了屋子，姿态依然放松而优雅，除了步子有些缓慢，看不出任何问题。
殷无殇看到他忙收起了剑：“醒了？”
穆溪知“嗯”了一声，然后拿着帕子给他擦去了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轻声问他：“你是先去洗洗，还是先用膳？”
殷无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小意弄得有点发愣，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像是自言自语道：“没发热啊，你居然没骂我，今日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穆溪知简直要气笑：“我难道是街边的泼妇，没事就骂人吗？”
“那怎么可能，我的溪知芝兰玉树，洁如霜雪，怎么可能是泼妇呢。”
殷无殇说完找补的情话，才解释道，“只是相爷亲手给我擦汗，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而已。我这张嘴不会说话，还请相爷原谅则个。”
穆溪知冷哼：“本相看你这张嘴，油滑的很。”
殷无殇将手中的剑抛给李忠，揽住穆溪知的肩往回走：“相爷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到现在连早膳还没吃呢，嘴上哪里有油。”
今日的午膳极其丰盛，且都是补肾益精的菜肴。
吃饭之前殷无殇先将一盏带着果香的不明液体推到他跟前，有点心虚的道：“皇叔说你体质较弱，多喝些桑葚汁对你的身体有益。”
穆溪知也颇通药理，知道桑葚有补肾的功效，便没多做怀疑，站在桌边端起来喝了一口，评价道：“味道不错，皇叔有心了。”
殷无殇眼神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今日有哪里不太对。
平日里除了当着巫恒的面会称一声“皇叔”，其余的时候这人都是疏离的称呼巫恒大师。
再有就是，这位人前光风霁月的穆相，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就是每次与他行完鱼水之欢，翌日醒来必定是要发点小脾气的。
他明白原因，毕竟他的溪知只是个文弱书生，前一晚折腾完身上肯定是要疼的，而溪知本来就很怕疼。
所以他很能理解，并且乐意纵容，毕竟耍小脾气的相爷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所以今天面对这个人的和颜悦色，他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殷无殇这个神走的有点久，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对方仍然站在桌边，握着筷子斯斯文文不紧不慢的挨盘菜品尝，时不时还夸赞一句：“这个挺好吃的。”
殷无殇：“……你怎么不坐下吃？”
穆溪知一脸淡定的喝了口桑葚汁：“不坐，就站着吃。”
从前无论多不舒服他都会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优雅的吃相，但今日他突然就不想装了。
殷无殇似有不解：“为何？”
穆溪知撩起眼皮：“你猜。”
殷无殇：“……”
在心虚上头，突然又增加了几理亏。
然后也默默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穆溪知察觉到面前落下阴影，他抬头看向对方，疑惑的问：“你做什么？”
“认错反省。”殷无殇态度诚恳的说。
穆溪知愣了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弯着眼睛问：“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皇上打算怎么改？”
殷无殇默默的喝了口十全大补汤，玄色的龙纹锦袍衬得他英俊挺拔，腰身笔挺的站姿像是在召见文武群臣，表情也是一本正经：“没打算改。”
穆溪知：“……”
那你认这个错到底有什么意义？
又反省出个鸟毛来？
……
两人如同罚站一般用完午膳，李忠便进来报甲三求见。
穆溪知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免不了得坐下。
可没等他的屁股碰到椅子，就被殷无殇拽着站直，随即打横抱了起来，一边往卧房里走一边道：“李忠，叫甲三进来回话。”
穆溪知忙道：“在卧房里召见下属，那成何体统？”
殷无殇将他放在榻上躺好，淡淡的道：“安心躺着，在大殷，朕就是体统。”
穆溪知：“……”
虽然看上去有点昏君做派，但他好喜欢。
殷无殇说完便伸手拉下了纱幔，正襟危坐在榻沿上。
甲三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李忠的叮嘱，进门后就眼睛盯着地面目不斜视，朝纱幔里头行礼问安后便开始直接汇报公事：
“属下带人潜入忠勇侯府探查了两次，但都没查到什么证据，但是那几个反复发病的侯府仆从里有一个人招供了，说他们一行三十人，都是奉了萧侯之命，故意传播疫病的。”
听完甲三的话，纱幔后面的两人对视一眼。
穆溪知皱眉问道：“竟有三十人之多？那他可有招供，最开始是如何染上疫病的？”
甲三答：“回禀相爷，那人招倒是招了，但也没说清楚。只说当日萧侯拿出了一个木匣子，那木匣四面都有暗孔，让他们把手指伸进去，手指被里面的东西咬破，然后当晚便起了高热，就都被送到医馆了。但是负责反复传播疫病的只有他们几个，其余人病好之后便回到城防营中去了。”
穆溪知震惊的问：“他们竟是城防营的人？”
甲三道：“是，属下也觉得事态严重，所以先去城防营核查了一遍，确定的确有二十多个人得过疫病之后，才前来禀报的。”
“果然……”
穆溪知给殷无殇递了一个眼神。
这俩人果然暗通款曲狼狈为奸，不然城防营的人怎么可能用这种方式去替萧侯卖命？
甲三说：“所以城防营那二十多个人要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和相爷示下。”
殷无殇没说话，只看着他，很明显是让他做决定。
穆溪知思索了片刻，道：“若是现在抓人肯定会打草惊蛇，所以暂且按兵不动，你继续暗中监视着。”
甲三刚一离开，殷无殇便问：“既然已经有人招供了，直接派人去查抄忠勇侯府把萧侯那条老蛇拿下不就得了，还怕什么打草惊蛇？”
穆溪知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万一那条蛇不是萧侯呢？”
殷无殇：“你的意思是，萧侯的背后还有人？”
穆溪知微微眯起眼睛，淡淡的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萧侯这条鱼反正已经在网里，那就先不用急着收，再等一等，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鱼游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