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的三个人闻言皆倍感意外的怔愣了一瞬，但碍于锦阳在跟前，灵心和乔四面上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在心里暗暗吃了一个大惊。
猜不透这位祖宗又要干什么大事。
好在锦阳出声替他们问出了心中疑惑：“这个时候咱们不是应该避着那些禁军才对么，为何还要主动邀鲁川前来？况且就算我叫人送了帖子，他也未必肯来呀。”
穆溪知白皙干净的脸上露出点笑，指着灵心说：“她是豪格的心腹侍女，叫她去送帖子，人定会来的。”
锦阳挑了挑细眉，也不再多问，领着灵心去准备帖子了。
四下无人，乔四见穆溪知在石凳坐下，忙上前倒了一盏茶奉上。
穆溪知捏着茶盏说：“你在西域有多少年了？”
乔四微微躬着身子道：“属下潜伏在这里已十年有余。”
穆溪知点了点头：“你手下总共有多少可用之人。”
乔四不知道他是何意，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属下在这里经营的主要是消息网，主事的有六人，底下负责打探消息的有一百多人。”
穆溪知又问：“他们的功夫如何？”
乔四道：“武功虽然都不算太高，但个个轻功了得。”
穆溪知抿唇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我此番要做的事凶险万分，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若是家有老小心有牵挂的，就发些银子遣散吧，愿意留下的，待来日大业完成，我定会向皇上启奏，论功行赏，令你们荣耀加身。”
乔四闻言心中一喜，道：“主子恩泽惠下，属下替手下的弟兄们谢过主子大恩了。”
穆溪知没再说话，低头吃了半盏茶。
乔四想起穆溪知手臂上的伤，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道：“主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还望主子莫要嫌弃。”
穆溪知伸手接了，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有话就说。”
乔四吸了口气，道：“恕属下多嘴，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子您身份贵重，昨夜实在不该以身犯险，万一那刀刃上淬了毒可怎么办？”
穆溪知淡淡一笑：“我略懂医术，自然看得出那刀刃有毒无毒，不过你这份关心我心领了。”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鲁川不但来了，而且还是单刀赴会孤身前来。
锦阳的这座宅子原来是空的，就连厨子都是新找的，手艺不算太精，只能说勉强还凑合。
锦阳原本想去外头的酒楼定一桌菜，穆溪知没叫折腾，说是庆功宴，其实桌上都是家常菜。
“城中现在遍地流民，食不果腹，穆某也没准备什么珍馐美味，鲁大人别嫌我怠慢。”
“穆公子客气，这已经很好了。”
鲁川性格似乎很豪爽，酒过三巡，双方气氛还算融洽。
灵心和乔四眼观不论是穆溪知还是鲁川，都是一团和气，脑中一直紧绷着的弦才微微松了两分。
尤其是鲁川，也摸不准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总之半句也没提昨晚开仓放粮的事。
鲁川提了杯：“穆公子今日邀鲁某来此赴宴，有话不妨就直说吧。”
京兆府尹已经不知所终，军粮也早就没了，但是鲁川却没有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甚至连提都没提。
穆溪知也举杯跟对方碰了碰，接着很有诚意的一口干了，然后才道：“实不相瞒，我听闻王室族人想要从豪格的手中将皇权夺回来，但据我所知，王室中并没有文韬武略能够掌权之人。而目前城中的军备粮食正好已经空空如也，辎重断了，豪格的败局已定。鲁统领是聪明人，该如何抉择我想你应该心里也有章程了。”
鲁川听完笑了笑：“感谢穆公子的抬举，但谋朝篡位这种事太过重大，我须得慎重考虑一下。”
穆溪知看得出对方眼底的狡猾和算计，也不在意，笑着道：“我的日程定得比较紧，这两三日就准备回去了，鲁统领还得快些做决定才行。”
鲁川面露难色，说：“两三日时间太赶了，西域的风景虽然不如大殷，但美女如云热情如火，我看穆公子也是风流倜傥之人，不妨再多玩儿几日，等鲁某回去跟身边谋士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如何？”
穆溪知目光落在鲁川的脸上，说：“多留几日，豪格可就回来了。”
穆溪知语气温和的说完这句话，鲁川立刻敛起了脸上的轻浮，他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有军粮的事在前，穆公子的确是不太适合与摄政王见面，那不如这般，穆公子到鲁某的府上住几日……”
不等鲁川的话说完，穆溪知便将手中的酒盏放下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白银酒盏刚好磕在瓷盘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鲁川便停住了话头。
穆溪知盯着他，一双清冷的凤眸现出杀意，他说：“鲁大人若无诚意，不必为难更不必故意拖延，有野心的人多着呢，穆某换个人便是。”
鲁川原本并未将这个满身书生气的大殷人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来赴宴，但此时此刻，他忽然不大敢直视穆溪知的眼睛，额头上也无端冒出一层冷汗。
穆溪知端起手边的茶，浅浅的抿了一口：“这是你们西域的花茶，据说能解酒，鲁大人喝一盏醒醒酒意，便请回吧。”
鲁川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开口赶人。
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解释道：“并非鲁某没有诚意，只是不知穆公子在大殷是何官职，对于改换王廷这种大事，果真做得了主？”
原来是信不过他。
穆溪知笑起来，仿佛刚才眼里的那股杀意是错觉一般：“我乃大殷丞相，穆溪知。”
鲁川官至禁军统领，也算是见惯了各种达官贵人，但听到穆溪知的身份之后，还是不由得微微色变。
大殷皇帝册封男后的事早已天下皆知，他之前还好奇过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竟然能俘获一朝皇帝的心，如今本尊近在眼前，心中终于了然。
这样一张脸，再配上这样的智计才华，换做是他，也难免不动心。
想到自己刚刚竟然想要拿大殷皇帝的心上人向豪格卖好，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
若是他真的那般做了，只怕大殷的铁蹄会直接将整个西域践踏得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