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扶着殷无殇进了隔间,把人放在榻上转身就想离开。
但是走到门口,又忍不住转身回到榻前,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了。
想了想,又倒了一盏热茶放在了榻边的矮几上,再一转身,便瞧见老罗媳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进来了,笑呵呵的道:“本来我还想着男女有别不方便呢,刚巧崔兄弟你在,赶紧把殷公子叫起来喝了这醒酒汤。”
穆溪知:“……他都醉成这样了,恐怕难以叫醒。”
老罗媳妇咚地一下把碗墩在矮几上,震得那汤都从碗沿溅出了好几滴:“那就给他灌下去。”
穆溪知露出颇为震惊的眼神:“……灌下去?”
你知道这位是谁么就敢用“灌”的?
要是算起来这都够得上犯上之罪了。
老罗媳妇看到他瞠目结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崔公子定是觉得我粗鲁吧,哎呀你有所不知,我们船上这酒太烈,若是不喝醒酒汤,明日醒来恐怕要头疼得撞墙了。”
穆溪知:“……”
这么厉害?
“多谢嫂夫人,崔某定会想办法让殷兄将这醒酒汤喝下的。”
“那我就走了啊。”
老罗媳妇边往外走边道:“你的那碗我让弟妹端回去了,你自己也别忘了喝。”
说完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穆溪知对着门板说了句:“多谢嫂夫人。”
然后站在原地看了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又看了看倒在榻上脸颊通红睡着的人,头疼的捏住了眉心。
这人醉成这样,醒酒汤怎么可能喂得下去?
但老罗媳妇都给送来了,还那么叮嘱了一番,若是不给殷无殇喝下去,这人明日晨起时真的头疼的起不来,那老罗夫妻得怎么看他?
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不管兄弟死活?
他穆溪知可不想被看成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想到这里,他转身坐到榻边,伸手推了推殷无殇的手臂:“殷兄,醒一醒。”
殷无殇半点反应都没有,依旧睡得很安详。
又推了推肩膀:“殷兄,起来喝醒酒汤了。”
……依然毫无动静。
他皱眉闭了闭眼,又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慢慢捏住了殷无殇的鼻子。
让你喘不了气儿,看你还不醒?
结果就见这人眼睛还是紧紧的闭着,嘴巴却张开了。
穆溪知:“……”
行吧,不怕呛死就这么喝也行。
他一手捏着殷无殇的鼻子,一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勺汤,低声嘟囔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边说边将汤匙里的汤喂进了殷无殇的嘴里,紧跟着就如他所料,殷无殇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急忙松开了捏在对方鼻子上的手,下意识在殷无殇的胸口抹了几下,皱眉道:“明知自己没有酒量还逞能,活——”
后面的“该”字还没等说出来,话头便蓦地顿住,因为殷无殇一直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那双眼睛漆黑清润,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彻底清醒。
穆溪知顿时心里一慌,刚刚说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压低嗓音,这人不会听出来什么吧?
但面上还是镇定的道:“殷兄,罗嫂子看你醉得厉害,叫我喂你喝点醒酒汤,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你自己喝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要起身,手臂却被一把抓住:“别走。“
随紧接着不等他反应,殷无殇便突然用力,将他扯入了怀中。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穆溪知脑袋空白了一瞬,等他后知后觉想要挣脱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殷无殇死死的搂进了怀里,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溪知,我终于见到你了。”
听到殷无殇低哑的声音,穆溪知挣扎的动作蓦地顿住,随即压着嗓音道:“殷兄,你认错人了,你放开我,我是崔郎中啊。”
“不,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的溪知……”
跟着也不等穆溪知说话,殷无殇已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吻上了他的唇。
那吻凶狠而狂野,缠绵而热烈,但穆溪知却被惊得手脚冰凉,头脑空白。
他惊愕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整个人像是懵住忘记了挣扎反抗,任由那人在他的唇齿间疯狂肆虐地亲吻着,身体甚至不争气的产生了反应,酥麻的战栗感顺着心尖迅速往周围蔓延……
直到一缕清幽的荷香钻入鼻腔,他才像猛然清醒过来,立刻松开了已经搂住对方脖子的手,接着冷不丁使劲一推——
不知是殷无殇没有防备,还是因为醉了酒,竟真的被穆溪知给推开了。
穆溪知随即迅速从榻上起来,站到了地上,满面怒容的道:“殷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看清楚,我是个男人!”
殷无殇倒在榻上,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浮现出几丝迷茫,还有几分痛楚和失望。
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抱歉,我把你当成我那位故人了。”
“我刚刚听你叫了一个名字,他就是你的那位故人吗?”
穆溪知紧紧皱着眉头,故意装作恼怒又奇怪的样子问他。
殷无殇缓缓的闭上了那双充满痛楚的眼睛,“对,他是我心爱之人,名叫溪知。”
这一声溪知叫得人肝肠寸断,若是殷无殇此时没有闭着眼睛,定能看到穆溪知突然苍白的脸和垂在身侧颤抖的手。
“听你数次提起那位故人,还说我与他长得像,难道她是个女子吗?”
“不,他同你一样,是个男子。也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很想他,很想很想。”
殷无殇忽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穆溪知,那双猩红的眸子里痛楚又浓稠了几分:“但是他不要我了,他走了,我找不到他了。”
穆溪知颤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怒火,明明都已经移情别恋有了新欢,当年还为了那个新欢流连在南疆,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回来见他,如今更是与那美人夜夜笙歌……
如今为何还要装出一副如此深情的样子?
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个薄情的家伙居然还有脸叫他的名字,说他是他最爱的人?
穆溪知闭了闭眼,抬起袖子在嘴唇上使劲儿擦了擦,那两片嘴唇已经吻过别人,他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