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李忠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眼神里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欣喜,笑眯眯的道:“相爷,您醒啦,你是现在就起身洗漱,还是再歇一会儿?”
这个“歇一会儿”说的就很微妙。
听得穆溪知脸上顿时很不自在,尽力语气自然的道:“昨晚,皇上传热水了吗?”
李忠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传了,但是相爷放心,是皇上亲自给您擦的身。”
穆溪知:“……”
行吧,这个他勉强还能接受。
“不用歇了,我洗漱吧。”
穆溪知说着便准备下地。
李忠赶忙过来将鞋子递到了穆溪知的脚边,半跪在地上托起穆溪知的脚踝就要给他穿鞋子。
穆溪知吓一跳,急忙抬起了脚躲开,惊道:“李公公这可使不得。”
让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跪在地上给他穿鞋,他可受用不起。
李忠却神态自然地笑了笑,道:“相爷您太见外了,皇上已经说了,以后您就是同皇上平起平坐的主子。”
穆溪知这次彻底震惊了,“他什么时候说的?是只同你一个人说的吗?”
李忠回答:“就今儿早晨说的呀,不光奴才,满院子的人都听着了,所以相爷您就安心受用着,没有人会觉得您僭越的。”
穆溪知:“……”
殷无殇是疯了吗?
这要是传出去,他不就成了牝鸡司晨……不对,他不是女的,那他不就成了魅惑君心的男祸水了吗?
醒来的时候身侧就是空的,这会儿见殷无殇迟迟没有回来,便问:“皇上在哪儿,是去恭房了吗?”
李忠笑着摇头,“皇上正在厅堂陪巫恒大师喝茶呢,说是等着您醒来一起用早膳。”
……巫恒大师来了?
穆溪知心存着最后一线希望,小声地问:“那巫恒大师,知道我宿在皇上的屋里了吗?”
李忠谨慎点头:“巫恒大师来给皇上换药,当时皇上也还没起身,但已经醒了。皇上跟巫恒大师说不想吵醒您,所以就起身去厅堂里去换药了。”
穆溪知绝望了。
他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那皇上说我与他平起平坐的时候,巫恒大师也在?”
李忠继续笑眯眯的道:“在呢,巫恒大师还说皇上今日气色很好,定是您昨晚辛苦的功劳呢。”
穆溪知万念俱灰,冲李忠摆了摆手,“我忽然觉得还有些困,你去告诉皇上,让他和巫恒大师先用早膳吧,不用等我了。”
李忠清了清嗓子,回话时声音里藏着笑意,“那相爷您接着再睡会儿,奴才猜到您身上不舒坦,便让徐顺下厨亲手给您做了清淡的米粥和小菜,都在锅里温着呢,等您睡醒了就给您端过来。”
知道他身子不舒坦……
还特意熬了清淡的米粥和小菜……
穆溪知闭了闭眼,算了,他也没有必要去跟一个奴才解释昨晚他跟殷无殇只是……互帮互助了一下。
厅堂里。
巫恒已经给殷无殇换好了药,两人正隔着方桌相对而坐,跟前各摆着一盏三清茶。
“皇叔觉得,朕这个伤还得几日能大好?”
殷无殇大马金刀的靠坐在椅子里,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事后餍足的容光焕发之感。
巫恒大师目光瞄过殷无殇脖子上似是被抓出来的红痕,错开视线笑了笑,“就算没大好,不也没耽误皇上办正事吗?”
殷无殇手指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低笑了一声,道:“皇叔连这个都看得出来,果然不愧为杏林圣手。”
巫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皇上有事不防直说,您这又是亲亲热热喊皇叔,又是夸赞恭维的,草民听着实在惶恐。”
殷无殇:“……”
他可没看出巫恒脸上有半点惶恐,倒是看出那脸上的笑有点欠揍。
“皇叔。”
殷无殇端起茶盏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接着抬起眼眸凌厉目光看过去:“你我是至亲,如何说笑都无妨,但是溪知脸皮薄,在他跟前,有些话最好不要说。”
巫恒脸上仍旧带着笑,半点惧色都没有,“没想到皇上还挺护短。”
也不知道老殷家是不是风水出了问题,众多皇子中这位披荆斩棘登上了大位,结果却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殷无殇不置可否,思索了一下,问道:“朕身上这个伤,还得恢复几天才能正常行房事?”
李忠走到厅堂门口脚步一顿:“……”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言?
巫恒大师:“……”
这可真够直接的。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行医之人也不算什么。
于是神色淡定的道:“你身上这伤,且得恢复个四五日便能彻底愈合,但不宜俯身用力,但若是站立姿势的话,应该就无碍了。”
一直站在门外没敢进门的李忠:“……”
哦吼,这叔侄俩可真行。
身为皇叔,居然青天白日的坐在这里指点自己侄子房事用什么姿势?
真是开眼了……啊不,开耳了。
得亏相爷没来,这些话若是被相爷听见,以相爷那薄得如纸的面皮子,估计今晚……或许不止今晚,都得让皇上独守空房了。
“多谢皇叔。”
殷无殇提袖亲自给巫恒斟了一盏茶,须臾后,又问:“那日朕隐约听见你说,朕戒断药瘾时,会有一些不寻常的表现?”
巫恒大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头道:“是的。”
殷无殇上身往前倾了倾,“还请皇叔细说。”
巫恒抬手捋了下胡须,沉吟了片刻,道:“首先皇上的身体会疼痛难忍,尤其头疼最甚,剧烈的疼痛会致使你的脑子产生幻觉,那些幻觉有可能是你心里最期盼的,也可能是你心底最恐惧的……总是,会十分癫狂痛苦。”
殷无殇端起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面色如常的递到唇边喝了一口,点头道:“朕知晓了。”
听到里头终于静了下来,李忠这才假装刚刚回来的样子迈步走了进去,先对二人施了个礼,道:“禀皇上,相爷说他身子不爽快,想再睡一会儿,请皇上和巫恒大师先用早膳,不必等他了。”
殷无殇闻言立刻皱起了墨眉,语气关切地问道:“他怎么了?有说哪里不爽快吗?”
李忠:“……”
您昨晚自己干什么了不知道吗?
相爷哪里不爽快这还用问?
而且还当着外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