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活该
璃公子2024-11-13 16:372,030

甲一额头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嗓音闷闷沙哑地道:“回主子,属下也是昨日在皇陵偶然遇见才知道的,相爷就是那位崔郎中,崔三郎。”

崔三郎……

殷无殇喉结滑动,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感觉呼吸十分困难,肺腑灼烧甜腥上涌,向来强悍无比的身躯在这一刻忽然无力,踉跄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耳朵里仿佛突然钻进了一窝蜜蜂,嗡鸣作响。

大脑也是,白茫茫的,嗡嗡直响,有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告诉他:崔三郎娶妻了,且妻子已有孕……

李忠在一旁看得心惊又不解,相爷还活着是天大的好事,可是皇上的表情为何看不出喜悦,反而像是陷入了魔怔里,连那黑色的长捷都一动不动。

难道是高兴得傻了?

他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皇上,您没事儿吧?”

殷无殇感觉自己站不起来,布满老茧的男人手掌慢慢抚上黑色锦袍下心脏的位置,从甲一说出那句话道现在,这颗心脏一直一直疯狂地越跳越快。

他皱眉低低喘了一口,压着漆黑的眉宇困难呼吸,低声问:“李忠,带护心丹了吗?”

“有、有,奴才都随身带着呢。”

李忠边说边抖着手指从衣襟里掏出药瓶,迅速拔掉瓶盖倒出两粒深红药丸放进皇上的嘴里,又忙不迭端了茶水过来,声音也在打着颤:“皇上,您冷静些,要保重龙体啊。”

殷无殇根本没用茶,直接将药丸干咽了下去,眉间褶皱很深,凌厉的下颚线条紧紧绷着,昭示着他此刻身体很不舒服。

过了几息,他缓过一口气,气息终于逐渐畅通些了,脑袋里耳朵里也不那么嗡嗡作响了,但心跳依旧很快。

两年多前从他开始吃溪知留下的那半瓶药,身体便一点一点的开始出现问题,先是心,后是肺,再后来开始咳血。

但是他不想让太医医治,也不想吃药,溪知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他也想感受一遍,因为只有这样才公平。

但李忠担心他,便同太医院要了护心丹随身带着,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吃。

李忠搬来椅子,殷无殇被扶着缓缓坐上去,漆黑眼睛盯着依旧以头抢地的甲一,他听见自己暗哑的嗓音,几乎发颤:“甲一,昨日,他都同你说什么了?”

李忠看着皇上那忧伤又小心翼翼的期待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阵阵难受。

甲一不似李忠会委婉表达,只会直话直说:“回主子,相爷当时说您被下药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他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于是拜托属下将事情隐瞒下来,还问了你头上的白发是为何而生,龙体是否有恙。”

李忠听完试了试眼角,笑着道:“相爷终归还是惦念着皇上的。”

殷无殇坐在椅子里,两只手撑着膝盖,呼吸很重,男人修长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的期待,又问:“还有吗?”

“没了,接着相爷便说皇陵里地上湿凉,恐损伤龙体,便让属下立即带着您离开了。”

李忠看着皇上低落下去的眼神,忙道:“甲统领,你再好好想想,相爷他就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皇上吗?”

甲一抬起脑袋,轻轻摇了一下:“不曾,而且相爷的意思,并不想让皇上知道他活着的事,所以属下才一直迟迟未说。”

殷无殇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痛楚的笑容,是啊,当然不想让他知道。

他从京都一路跟随到云郡,一次又一次的接触试探,那个人都不曾露出半点想要与他相认的意思,还为了不让他认出来,除去了胸口的那颗红痣,甚至宁死都不愿意让他再触碰……

殷无殇深深闭眼,那种全身肌肉被分解的无力感将他围困其中,他轻轻的笑了一声,低喃道:“穆溪知,你的心,的确够狠……”

刚刚强行压制下去的那股气血再次翻涌上来,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终于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你我生死不见,一别两宽】

那犹豫诅咒般的十个字再次回荡在耳边,因殷无殇很轻很轻的又笑了一下,他睁眼看了看那灰暗无光的天空,然后再次慢慢闭上了眼睛,浓黑长长的睫毛似有濡湿的痕迹,安静地铺在了眼窝上。

再也没有睁开。

男人坚硬强悍的身躯,伴随着嘴角一股股呕出的鲜血,沉沉地向后倒去。

“皇上?”

“主子!”

李忠也甲一同时惊呼出声。

但那个倒下去的男人,他那么安静,大手里牢牢地、小心地攥着一块玉佩,不肯放开,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点像是难过,又似悲伤的微笑。

天上的神佛果真听到了他的祈祷,溪知真的还活着。

只是那个出尘如仙一般的男子,再也不是属于他的,成了别的女人的夫君,还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

拥有的时候他没有珍惜,于是老天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死别,亦或是生离,都是他活该。

这样的结果,是他自作自受,是他的报应。

不过,也好,只要溪知还活着,就好。

李忠认得那块玉佩,是相爷送给皇上的,此刻皇上人都已经昏过去了,还死死地攥着不肯松手。

因为殷无殇不许,所以这次出行船上根本没带太医,李忠慌了手脚带着哭腔问甲一:“甲统领,这可怎么办那?”

甲一当机立断:“调转船头,回云郡去找崔太医。”

*

穆溪知半夜里起了烧,昏昏沉沉的直到睡到下午才转醒,看到守在跟前的崔铭,他咳了两声,问:“义父,灵心走了吗?”

“哎呦你这嗓子,刺得人耳朵生疼。”崔铭一脸嫌弃地给他倒了盏茶:“昨晚上不是挺冷酷无情的么,怎么现在又想起关心人家了?”

穆溪知接过茶盏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流过喉管,火辣疼痛的嗓子终于稍微得到一点缓解。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就不该给她任何希望。从前我就是因为顾忌女儿家的脸面没有直白明说,才让她一直误以为我在给她机会,最后做下昨日那样的糊涂事。”

继续阅读:身份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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