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殇绝望地起身,语气沉沉地问李忠:“他昨夜离开的时候,脸色如何?”
李忠想了下,道:“相爷走的时候脸色有些红,奴才本相请巫恒大师给相爷瞧瞧,但相爷说只是因为喝了浓参茶所致,出去走走发散一下热意就没事了。”
殷无殇闭了下眼,原来如此。
怪不得昨晚会一而再的向他求欢。
在一起的这些年,只要他想要,溪知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即便是三年前身子最不好的那段时间里,也是任他予取予求,从未生硬地拒绝过他。
而溪知难得需要一回,他不但冷漠地拒绝了,还出言羞辱……
殷无殇从未像此刻这般恨自己这颗脑袋,该自控的时候不自控,不该守礼的时候非得瞎守礼。
还有这张胡言乱语的破嘴……
殷无殇越想越内疚,越想越绝望,恨不得退回到昨晚狠狠的扇那个不识好歹的自己两巴掌。
目光穿过勾起的帷幔望着洞口处那缕远远的天光,眸底忽然泛起一抹猩红,心底猝然冒出一股想要离开这里出去找人的冲动。
“李忠,备马。”
“啊?”
李忠一怔:“皇上,备马做什么?”
殷无殇闭了下眼,嗓音沉沉的道:“朕要去找他。”
“皇上三思啊,你还在戒药呢。”
李忠望着神情暴躁的主子,心惊胆战的道:“若是现在出去,那就是半途而废了,那前两日的罪不是白遭了吗?”
殷无殇声音微微发抖:“可是天都已经亮了他还没回来,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李忠忙道:“昨晚相爷出去的时候甲统领跟着去了,不会出事的,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奴才估摸着相爷可能是惦着小殿下病了,不放心所以回去看小殿下了。”
殷无殇眼里的暴躁似是稍微缓解了一点,点头道:“有甲一跟着,是应该没事。”
“是啊皇上,而且你若是现在放弃戒药,相爷说不准会更生气吧?”
溪知的确说过,若是他不能把药瘾戒掉,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殷无殇垂下眼睛:“可是若他从此恼了我,我这药戒不戒的还有什么用?”
李忠见不得自己主子这般自暴自弃,忙劝道:“皇上,前天夜里那事相爷不是也没计较么,奴才觉着,相爷大度,这回也不会真生气的。”
殷无殇颓然道:“他那个人在有些事上很大度,在有些事上其实心眼儿小的很。当年朕怜惜他年纪小,一再拒绝与他过于亲近,他便以为朕是为了给谁守身,同朕闹了好几场,还病了好几场。只怕昨晚的情形,又让他想起了当初的伤心事……”
李忠有些想不通:“可是您不是都已经将后宫遣散了么,而且您与先皇后并无夫妻之实,这件事相爷是知道的呀。所以为了那些陈年旧事,相爷应该不至于的。”
殷无殇摇头,微微有些失神:“你不懂,当年朕先大婚后与他圆房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结。有一次酒醉,他曾亲口同朕抱怨过,说先爱慕朕的人明明是他,结果无名无分也就罢了,偏偏连圆房这件事也要排在旁人后头,搞得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一样。”
李忠闻言不免有些震惊,一向清冷傲骨的相爷居然也会说出这样小女儿家的酸话吗?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么多年他可是亲眼瞧着,一直都是皇上追着相爷,上赶着相爷的。
真没想到,皇上居然为了面子,都跟他这个奴才编瞎话了……
“你在想什么?”
皇上突然发问,将李忠吓得一个激灵,没等止住脑中的思绪便嘴比脑子快的胡乱的道:“奴才在想……要不然皇上您就干脆继续装下去,以太子的身份假装赶在大婚之前同相爷那个什么一次,说不定相爷的心结就解开了呢?”
等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瞎咧咧了什么的时候,便看到皇上已经露出了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嗯,这个主意不错。”
李忠:“……”
好像一不小心悄悄坑了相爷一把……
他咽了下口水,努力找补:“但是有件事奴才得提醒您一下,前儿夜里相爷可是刚刚因侍寝伤着了,您就算想替相爷解开心结,也须得再等等,否则恐怕会弄巧成拙。”
殷无殇闻言蹙起墨眉,眼底的暴躁又跃跃欲试的涌现出来:“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眼下该怎么办?他都生气了,朕不能不理,必须马上见到他。”
李忠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转废了,绞尽脑汁的想了想,道:“要不然,先用点苦肉计?相爷最是心软了,听闻您龙体不适,肯定会回来的,而且这心一软,气也就消了,然后您再寻机会,把相爷的心结给结了,岂不两全其美?”
殷无殇黑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这个好。那朕现在就给自己弄点伤出来,他见朕受伤流血,一定就会心软的。”
李忠:“……”
就算演苦肉计也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
眼见着皇上抽出佩剑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李忠忙扑上去拦住:“皇上且慢!您……您不能搞得这么血腥,会吓到相爷的。这样,奴才这就去找巫恒大师讨一副能发热的药,到时候您起了热,就足够相爷心软了。”
殷无殇看着他:“够吗?”
“够够够,以相爷对您的心疼劲儿,尽够了。”
“好,那你快去。”
见皇上终于收回佩剑放弃了自残的念头,李忠才有些后怕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走出山洞的之后还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叫你乱出馊主意,脑子真是被狗吃了。”
骂完自己,才脚步匆匆的寻巫恒大师去了。
*
穆溪知在雪地里足足躺了一整夜,直到日头高挂才感觉滚烫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
有些踉跄的站起身,甲一立刻出现在身侧,沉声道:“相爷,您没事吧?”
穆溪知闭着眼睛活动了一下浑身僵硬的筋骨,摇了摇头:”无事。”
甲一瞧着他已经结了一层白霜的长捷,眼底浮起一抹担忧:“相爷,要不还是找巫恒大师瞧一瞧吧?”
穆溪知睁开眼睛,抬手擦去眉眼间的霜雪,道:“不用,回去歇息片刻就好。”
甲一点头:“也好,听闻山洞里那眼温泉有药浴的功效,您回去泡一泡也可驱寒。”
穆溪知回头朝山洞的方向望了一眼,道:“不去山洞了,我回去瞧瞧小殿下,到时候让徐顺熬点姜汤喝就行。”
殷无殇的药瘾只在下午和晚间发作,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反而是自己现在骨头僵硬头疼欲裂,让殷无殇看到了反而要担心,还是回去休息半日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