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独处
云碎月霄离2020-10-10 23:444,134

  夏此安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洞里,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头顶上方一个小洞口透出些许亮光。

  她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确认自己没有伤到筋骨后,就开始摸索着想搞清楚自己所在之处的情况。然而四周除了雪就是一些干枯的枝叶,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掉落下来时,裴绍是跟着一起掉下来的,不知他在不在附近,有没有清醒,又是否受伤?

  “裴绍?裴绍你在吗?裴绍?”

  “我在。”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夏此安吓一跳,她拍拍胸口,“你在哪儿啊?我看不到,你受伤了吗?感觉怎么样?”夏此安伸出双手向前探寻着,洞口的光良太微弱,根本不法将周围完全照亮,她眼前仍旧是伸手不见五指。

  一双干燥温暖的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我在这,离你不远。”

  夏此安也顾不得其他,紧紧握着这双手,“你没事吗?怎么听声音好像不太好……受伤了吗?”

  “没有。放心。”

  夏此安也看不到,姑且相信他了,“你早就醒来了?怎么也不说话……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

  对方不说话。

  夏此安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尴尬,总是不停地找话题,“你看过附近了吗?这是个什么地方?你怎么不问我也没有受伤?”

  “这里是新挖的陷阱,与我们滑下来的山腰断坡相连,大约两丈左右高度,低的这一面是斜坡,所以我们是滚下来的,而不是摔下来的,幸运的是洞底没有任何机关。你没有受伤,我检查过了。”

  听着这一长串的话,夏此安大概了解了周围环境,正思考如何脱困时,忽然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你何时清醒的?竟有时间把周遭都看了一遍?这么黑你看的清?”

  “我一直醒着。身上带着火折子,闲来无事就走着看了看。”

  ……

  “那我是……昏迷了多久?”夏此安小声问道。

  裴绍叹声气,“记不清了,一两个时辰吧。”

  一……一两个时辰?

  夏此安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平日里自己武功好,被打被毒都没晕这么久,这次是怎么了,就摔一下这么反倒晕了呢……

  “我怀疑是魏灵宽干的。”裴绍说道,“这陷阱应该是他的手笔。你昏迷这么久,应该是他用了迷香。”

  “迷香?我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应该是在他的衣服上,我隐约闻到一点香味,但是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以为只是他衣上的熏香而已,怪我大意了。”

  夏此安眨眨眼,可怜兮兮,“顺京天太冷了,我被冻得嗅觉都不怎么灵敏了。”

  “其实摔下来,也不是因为你踩空,可能还是迷药的作用。”

  这怀疑不无道理,毕竟他们才刚和魏灵宽见过面,就掉进陷阱,让人不禁联想到魏灵宽。

  “我们掉下来之前好像看到了全岳,这么久了,他们没有找过来吗?”夏此安想到这一点。

  裴绍说道:“没有,我们是从山腰的断坡滑下来后滚进这个洞里,就说明,这个洞口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断坡的侧面,就算他们来也未必找得到。再者,我怀疑天云寺和魏灵宽有勾结,可能不会让全岳带兵进寺院,所以,全岳很有可能现在还在寺外面。”

  “这魏灵宽这是莫名其妙!我就说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我们走,果然有古怪!”夏此安很气恼,“他既然挖了这么大的陷阱抓人,怎么不来带我们出去啊,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我们要冻死在这里了。我们要不要喊人来?”

  “先不要轻举妄动,你呼喊声再高,全岳被拦在外面进不来,寺里的人如果真的和魏灵宽是一伙的,没有魏灵宽的指令他们谁也不会来救人的,你是白费力气。万一,你的声音足够高,可能会把洞穴四壁上的雪震崩下来,我们就被埋了。”

  夏此安顿时垂头丧气,“喊也不能喊,爬也爬不上去。我们怎么办啊?顺京冬天夜里这么冷,我们会不会被冻死啊?”

  裴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会的,洞口被雪覆盖,暂时没有寒风进来,所以夜里还算暖和,再有一多个时辰,天就亮了,无论是魏灵宽还是我们那边,总会有人来的。耐心等等吧,别睡着就好。”

  两人沉默良久,夏此安实在是害怕,也无聊的厉害,就回想起以前的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来往的商贩呢,没想到竟然是名动天下的少年相,裴绍。”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就是新太子妃。”

  夏此安笑笑,“其实也才过去几个月而已,现在想来却遥远的好像是几年前的事了。”

  这中间确实太多曲折,短短几个月,阴谋交叠,帝王更替,让人只觉恍若隔世。

  “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他突然间改换敬称,让夏此安有一点不习惯。敬称带来的疏离,让夏此安很没有安全感。

  “有什么话就说吧。”

  “殿下当初为何逃婚?”

  逃婚?那么久远的事,他还记在心里,看来是对她怀疑一直未曾减消啊。

  “所以人都明白我因何不愿意成婚,你却还是要问我为什么逃婚?”夏此安反问,“你到底想问出什么来呢?”

  “殿下说说原由就好。”他坚持。

  夏此安看着躲不过,就开始胡诌,新平阁的人别的不会,编故事是一绝,尤其是她,从小听的话本比别人读的书都多,还怕骗不到一个裴绍么?笑话。

  “那好吧。你也知道李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我大十多岁事先不说了,就单单是作继妃这一桩,我就不愿意啊。我好歹是候门女,父亲祖父战功累累,原来许配的也是王公,这样的身份,去做太子的继室,不有些委屈了?”

  “太子妃亦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中宫,母仪天下,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还委屈吗?”裴绍显然是不理解的。

  夏此安叹息一声,“唉,你们男子怎么会懂我们女子的情怀。继室虽然是正,以后也是尊贵无比的,但到底不是原配。就像赵后,她再贤淑再优秀,终究敌不过高后在先帝心中的位子。这就是成王那么努力,却连李盛丢掉的东西都得不到的原因。”

  裴绍不赞同,“成王谈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违背皇命,不忠不孝。他的一切是自己造就,不怪太后。”

  “好吧。可我作为女子,却不想自己前头有这么一个人。”夏此安继续说道:“再者,我那时候已经知道,他另有心仪之人,我又何必凑上去,自讨苦吃呢。”

  “殿下知道太子和魏灵宵的事?”

  “当然知道了,母亲和哥哥们都告诉我了。他们也不愿意我嫁,可父亲总不能抗旨与舅舅为敌,所以我才会跟着送亲队伍上路的。但是路上我越想越不甘心。我和李盛本来是姑表兄妹,他年长我那么多,若不是他那可怜的原配难产没了,他的孩子都同我差不多大呢。他呢,又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多没趣。再者他有心尖尖上的人,我何必去抢别人的郎君呢。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到顺京来嫁给他,就趁侍卫们不防备,跑了。”

  裴绍不解,“你这一跑,就不怕定北侯和大长公主担责任么?”

  “我哪里顾得上想那么多啊,我那时候就只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以后,害怕自己的后半生葬送在禁宫之中。至于父亲母亲,他们一个是一个是镇守北方的将神,一个是先帝的亲妹妹,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的。”

  “听殿下这话,是怪我把你的后半生葬送了?”裴绍说着。其实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若自己当初没有去追她,没有把她送到焱凌军手上,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

  夏此安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只是笑笑,说道:“我当初也这么想,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一定找得到我,既然踏上了南下的路,我就是逃不了的。到达顺京,入宫,登上后位,这些都是命数。究竟是福是劫,暂且不论,总之,是天命,我们难以改变的。”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留在宫里,其实你是有机会离开的。”裴绍终于说出他一直疑惑的事,“那次私逃出京,为什么会返回?又为什么选大皇子作为继承人?”

  夏此安以为讲完了故事,裴绍就能理解她,至少不再怀疑她,没想到自己的故事对他的影响是微乎其微啊。到底说什么他才会相信呢?

  “你也知道我私逃出京那次,有多少人马去追。我怎么能抗衡得了?实话说就是被人家逮回来了呀。”夏此安说道:“不然我废那么大力气好容易跑了,怎么会愿意回来啊。选雪疾继承皇位,不也是按照你们说的那些理由,我才做了选择。”

  裴绍“嗯”一声,等着她细说。

  当时人们觉得,宣王和雪疾两人是最合适的。首先两人都是先帝血脉,一个是长一个是嫡,其次两人都有很好的姻亲关系,宣王王妃景湖是越国国王景泽的嫡妹,宣王有越国这一个靠山,以后登上皇位自然是益处颇多的。而李雪疾虽然是一个侍妾所出,但是他的嫡母是张栖梧,他的背后,也是有定北侯坐阵的。虽然定北侯不过是一个侯爵,但是在大齐,他的影响力是远比越王要大的,所以在这一点上,丞相等人是偏向李雪疾的。当然夏此安也能看出这一点。

  再说血脉,宣王为长,却是庶出。李雪疾虽然也是庶出,但他名义上是李盛和张栖梧的子嗣,在张栖梧没有子嗣的情况下,他算是嫡长。所以在这一层面,李雪疾也更胜一筹。从舆论角度考虑,李盛亡故,儿子继位要比兄长继位更名正言顺。

  最后就是能力品行了,宣王软弱无能,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他多年来没有什么功绩,他的子嗣也如他一般,所以都不得重用。还有就是几年前的一桩案子了,涉及宣王,虽然已经了结,犯事者也已经处理,但是其中有些隐晦,朝堂上有些大臣们是知道的,若让宣王为帝,这些臣子心中恐怕会不服。李雪疾现在年少,可他的功课学业是真的好,对于国事政务方面是有一定天赋的,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培养成勤政爱民的好的统治者。

  “经过各方面的考量,丞相他,其实已经选定雪疾作为接班人。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又不傻,看得出来你们的意图,不过是想这句话从我口中说出来,名正又言顺罢了。我说的对不对?”夏此安问裴绍。她仍旧看不清他在哪里,只能凭感觉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说话。

  “你说的都对,但是你不会想不到,如果你指定了大皇子,你就必然会作为他的母亲留在宫中,支持他保护他,为他提供张家的援助,为他稳定朝堂,一直到他成年亲政。可那个时候,你也只是放权,不可能离开皇宫。”裴绍道:“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后半生,成就大齐几十年的安定繁荣?没道理。如果你不理会老师的暗示,选了宣王,那么一两年后,他就会按照祖制放你归乡,到时候你或是独身或是再嫁,都没有人干涉。”

  “用我的后半生,换大齐几十年的安定繁荣,不值得吗?”夏此安问他。

  他答:“当然值得。若是拿我的后半生换,我十分愿意。可你不一样,你可以不顾及父母双亲的安危去逃婚,这样的人,会为了国家大义而放弃自己的利益吗?说的通吗?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关系到你切身利益的事,让你愿意为之放弃自由和幸福,回到皇宫,对吗?”

  夏此安沉默着。确实如此,关系到她切身利益的,她唯一的亲人,哥哥。

  如果不是封程拿出那封信,如果不是信上说了哥哥当年之事有冤屈,如果不是皇后之位可以帮哥哥平反,她就是拔剑硬碰硬去拼,也不会回来这个牢笼。

  原来……裴绍怀疑的矛盾点,是在这儿啊。

  她又开始信口胡来,“其实,我是被父兄威胁的,我原本……是有心上人的。”

继续阅读:第50章 背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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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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