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属下认为,韦忠贤不可轻易放过!”
高匪的一句话,让陈骁拉回思绪。但他已没心思关注这点,便阴声质问:
“说,方才的救援行动,是谁指挥你们的?”
深知以高匪的智商和惟命是从的个性,方才不会对他“撞大门”的命令视若无睹,改从二楼窗户而入。
至于冷颜,她不会想到用催泪弹,因为这玩意儿她不甚了解。陈氏催泪弹研制成功后,只在燕国军中演习过,最了解其使用方法和威力的,莫过于高家兄弟。
突然被主子这样问,高匪神色立马紧张起来。顿了顿后,他打着马虎眼回道:
“冷颜啊,怎么了?”
闻言,陈骁心里一声苦涩的冷哼,继而转身凛凛看向他:
“连你也要欺瞒我?!”
声音不大,却着实将高匪吓住。吞着口水,他结结巴巴:
“属,属下……”
目光已有明显的躲闪,让陈骁的心烦闷不堪。
仿似一夜之间,身边人都不再对他推心置腹,连高匪都胆敢有所隐瞒,他已不知还能相信谁……
也许,这就是君王吧!
高处不胜寒,永远都是个,寡人!
“叫冷颜过来!!”
烦闷中,陈骁重重拂袖。
一个夜长辞,便将他身边的亲信都带走么?他不信!
“是高悍!!”恐慌中,高匪脱口而出。
深知冷颜的嘴终会把不住关,即便高悍离去时对冷颜已有所交代。
也算给某男受伤的心,一点小小的安慰,可终究不及那满腹妒火大……
为什么还是这个答案?!
(老天翻白眼:你自己非要问的,怪谁?)
堂堂男儿,一代君王,却总是被情敌所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拿什么去抢女人?!
夜长辞,你一刀杀了我算了!!
撇过头去一连几声苦笑,陈骁不让下属看到他的狼狈和妒忌。顿了顿后,状似淡然一问:
“高悍人呢?”
“……”高匪顿了顿,心跳如雷,“已,已回边关。”
那轻如蚊声的回答,将谎言昭然若揭。万念俱灰中,陈骁已不知该作何感想,唯有凛凛回眸:
“果、真?”
这一眼,犹如电石火光打在高匪脸上,瞬间将他灼伤。
“都督息怒!”
再也架不住被如此“折磨”,高匪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无限恐慌中,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吞着口水、结结巴巴道,
“胞兄只,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被那昭月的美色所惑……虽,虽有非分之想,但也始终未,未有岳池之举。还望都督看在他今晚救驾的份上,饶恕他一次!”
夜长辞的身份,高匪也是今晚才得知。尽管从头到尾,高悍都没对他们任何一人承认过。纵使心里有万般狐疑,方才也是救驾为大。他和冷颜,还能当面去跟高悍纠缠身份不成?
故此刻,高匪唯有回避这个问题,也不知该从何讲起。他只知,不管高悍是不是夜长辞,都是他的兄长,他都要保!
他更是知道,主子对高悍的敌意,并非因“夜长辞的身份”而起;醋意才是最大的原因,所以他务必要让主子知道,高悍一直循规蹈矩,并未对女人有过任何岳池。
可……
以陈骁的腹黑,又岂会相信?
“高匪,知道你最不擅长什么吗?”
缓缓在他面前蹲下,陈骁目光如炬,面若死灰,声如魔吟,
“说谎!”
认为高匪刚才那段话,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都,都督?”虬髯大汉战战兢兢抬眸,略带疑惑。
却见主子缓缓勾唇,一声苦涩的冷哼后,慢慢站起身。面无表情中,故作淡然的追问:
“他们有过暗通,不止一次的暗通,对吗?”
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完美掩饰了内心的滴血。陈骁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高悍(夜长辞)不止一次的偷他女人,大伙儿却将这些对他瞒得紧紧……
就像夜谨言偷了慕如初,夏国众臣皆对昏君隐瞒一样?
看来君王,和“傻子”可以画上等号。不管你有多聪慧、多腹黑、多能洞察人心,一旦为君,在很多事情上,都逃不过“被人当傻子”的命运!
他亦是不敢想象,这一路上夜长辞多次夜探香闺,和女人干柴烈火、翻云覆雨的画面。
唯有傻傻期待,高匪能一如既往的否认。哪怕是继续欺骗,也好!
可虬髯大汉的回答,却让他心凉如水……
“属,属下不知!”
愣是顿了好半天后,高匪才如履薄冰的,道出这句实话。
不愿再欺瞒主子,却也不好将那晚在客栈房间外偷窥到的一切,如实禀报。毕竟那晚,高悍有过暧昧的岳池之举。
且,再回想梅花林边的场景,昭月的表情和反应。即便再憨再蠢,高匪也看得出两人有情。最关键,有臭鼻涕那个桥梁在,两人暗通,还不是碎碎个事?
闻言,陈骁一连几声“呵呵”,笑出泪来……
终究是这样,都拿他当傻子!!
深深地,深深地吸口凉气,他忍住眼眶里的经营,看向暮沉沉的夜色,感叹道:
“我大燕,何时才能出个韦忠贤?出个温松谱?”
不用问他也能猜出,慕如初的私情,是这两人捅到夏君主那里的。可反观大燕,竟没一个这样的忠臣!
他还有什么资格嘲笑夏国的朝政?!
望月楼一夜,让他的自信腹黑,全面受到打击……
“都督?”高匪疑惑抬眸,惶恐不安,甚是为主子担心。
“起来吧!”陈骁却疲惫丢给他一句,“对乃兄和那女人的私情,本督,不会再问!”
纵使再虐心,也没必要纠缠真相了。亦是没必要猜忌身边任何人,高匪他们有自己的立场和苦衷。将女人的私情瞒着,未必就是对他不忠……
毕竟他和她之间,既未明媒正娶,又没尘埃落定!她有选择其他男人的权利,也可有背道而驰的政治立场。
却在转身欲回屋时,被高匪拦住:
“都督!请听末将斗胆一言!”
见他义正言辞、态度恭敬、语气凛然,陈骁便驻足:
“讲!”
“那昭月是祸水!只会让我大燕君臣之间,心生间隙!”高匪字字重音,发自肺腑的劝道,“末将认为,都督去木兰迎亲的初衷,不可丢掉!”
一句“初衷”,又如巨石打在陈骁心上……
他眉间一皱:“什么意思?”
“利用夜慕寒,让昭月失身于夏君主,在夏国将此事闹大。既可让我大燕借题发挥,收木兰之诚心!还能……”顿了顿,高匪凑上前,“还能令夜长辞冲冠一怒为红颜,彻底与夏国反目!”
闻言,陈骁心头一凛,诧异看向高匪……
这算是憨钝的他,第一次开窍!
去木兰前关于如何处置昭月,除夜慕寒外,陈骁只对他提过。清楚的记得,当时高匪有所犹豫,说这样的毒计有失大丈夫之风,且对那昭月不公平。
他解释说,昭月是他命里的克星,此女不出,大燕无宁。高匪方才顿悟……
但之后的一路上,对此计具体如何部署,仍处处回避,称全凭主子安排。未曾想今晚,为让那“赝品胞兄”诚心归属大燕,高匪竟如此“开窍”?
讲真,陈骁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亦是不知,那个计划要不要实施!
唯有拍着高匪的肩,感叹道:
“你进步了!很好!朕……深感欣慰!”
转身回屋看到韦忠贤的那一刻,他想起对方送给他的箴言……
也许,他要学会心狠!
因为……
情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