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晚?”
赫连骁佯装疑惑,对她的恼怒视而不见。眼珠子一转,竟悠然在她眉睫之内,摇头晃脑的作诗,
“庭院深深深几许,晚风拂月冷自知。始信花开俱有意,可言云淡独无思。着意问春春不语,唯见狂蜂浪蝶至。庭院深闺春情长,晚楼红杏夜开窗。”
“!!!”
女人的心震了三震……
狂风浪蝶?暗指赫连宸?红杏开窗?暗指她?
顿气得脸煞白,牙齿咯咯作响。
“所以说,温庭晚这名儿不好。太特么装逼,一听就知是个绿茶婊。哼,死了活该!”他很不厚道的感叹着,心里却笑翻天。
故意这样说得恶毒,就是想激她辩驳,把那些所谓的秘密说开。别说他装,她不是也在装?
谁料这次,女人竟无丝毫愠色。咬紧的牙齿瞬间松开,阴狠的眸光也渐渐悲戚起来。半晌后,但见她一声苦笑:
“活该……呵,的确活该!”深深吸口凉气,温庭晚仰头看天,“救人一命,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可不就是活该?”
活该自己瞎了眼,分不清是非,看不清枕边人。
“哟哟哟,怎么还忧伤起来了?”男人状似有些急了,实则揣着明白装糊涂,“说温庭晚呢!跟你有毛线关系啊?”
“……”女人不语。
微微撇过头去,不让他看到她眼眶里的晶莹。
见她神态反应已这么明显,嘴上却始终不坦白。赫连骁心里是真有些急了,便拙劣的套话。
“不对!你怎就那么恨夜慕寒?”
说着,慢慢移到她扭头的这边坐下,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嘴上却小心翼翼的问,
“难道说,他曾负了你?”
负??
夜慕寒对我温庭晚的所作所为,岂是一个轻飘飘的“负”字能一笔带过?!
且不说被他弃如敝履,像狗一样囚禁于柴房,长达半年之久;
也不说老父亲被他暗害,无端端背上通敌罪名;
更不说大雪纷飞的除夕夜,她遍体鳞伤、饥肠辘辘,被下人用狗骨头喂食。他却在她一丈开外的洞房内,和温婉婉享受巫山云雨……
单说那双无辜儿女,他夜慕寒的亲骨肉!!
他又是怎样对待的?!
行如猪狗!!
罄竹难书!!
如是愤慨中,温庭晚的回忆瞬间爆开。产子那晚不堪回首的一幕幕,铺天盖地显现,凌迟着她的心……
*
夜,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厢房内血腥弥漫,女儿躺在血泊中,已断了气;儿子只剩半条命,被她紧紧护住……
温婉婉趁她产子之际,夜慕寒奉命,以“早产半月”为由,污蔑她偷人、生野种。带着一帮刽子手冲进府内,不仅把她毒打,还当着她的面摔死女婴。更是张狂的声称,这是她们父亲温丞相的意思……
“温婉婉,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
遍体鳞伤的她,爬在地上,用最后一丝残力死死护住儿子,脸色青紫,声音颤抖。
“别跟我扯什么报应!!”
温婉婉却步步逼近,狰狞的脸映衬着窗上忽明忽暗的雷电,仿佛地狱走出来的恶魔,
“温庭晚,你霸占夜慕寒太久,是时候该让出来了!明天慕寒回来,只会得知是温松谱在大义灭亲,没人知道我做过的事,哈哈哈……”
放肆的狞笑中,温婉婉一脚将只剩半条命的她踢开,抢走小婴儿。
无路可走,她挣扎着朝毒妇爬去,苦苦哀求:
“求,求你放过孩子!夜慕寒我让给你,回头就让他写休书。我带孩子走,再也不回来,求你放过我儿子……求你了!”
“哼,你以为我会那么蠢?”温婉婉冷笑,丧心病狂的掐住孩子咽喉,“这个孽种活着,对我就是威胁,谁会傻到给自己留后患?”
本在大声啼哭的婴儿,因喉咙被掐住,瞬间发不出声音,难受得小手小脚胡乱挥舞。
顾不上心被一片片的凌迟,可怜的女儿已经惨死,小小尸体就躺在眼前。她竭力忍住不去看一眼,深知那画面会把她彻底击溃……
她要留着最后一口气,救儿子。
于是,她一步步从女儿的尸体边爬过,颤抖的声音继续哀求:
“不不不,我儿子是孽种,是野男人的孽种,对你构不成威胁。放过他,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放过我的……孽种,可以吗?”
那两个字,她说得极度剜心!
明明不是孽种,却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只能自称“孽种”来求饶,这是把人逼到了怎样的境地?
“哈哈哈,终于承认是孽种了?”
却见温婉婉一声变态的冷笑,似是就在等这句话,
“温庭晚,你不守妇道!背着慕寒和别人通/奸!”
“……”她愕然。
呆呆看着温婉婉在她面前蹲下,狰狞起脸,咬牙切齿道:
“既是孽种,那他更要死!!”
说罢,双手猛地一用力,小婴儿脸爆青筋,双唇发紫。
无限惊恐,她抱住温婉婉的脚又撕又咬。却被毒妇一脚踢到八丈远,几乎是同时,毒妇手中的婴孩“啪”一声摔在地上,彻底断了气。
全身血液凝固,温庭晚两眼一黑……
却闻这时,有人破门而入。
窗外雷声霹雳,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来人的面目。眼帘微阖的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虚弱呼唤道:
“慕寒……”
男人却不回应,只冷冷斜了地上惨不忍睹的她一眼后,就嫌恶的皱起了眉头,朝温婉婉埋怨道:
“动作怎这么慢?不知道这种事要速战速决么?”
话落,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心头被重重一击……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压根没去远征?温婉婉的一切恶行,都是他授意的?
为什么?!!
就因为孩子早产半月?!!
可洞房夜那晚的落红,我温庭晚的处子之身,你怎能视若无睹?孩子是那晚怀上的,别人不理解,你作为丈夫,我唯一的男人,夜慕寒你心里怎能没数?!
男人接下来的反应告诉她,他不仅心中很有数,还是故意为之……
“王爷,您交代的事婉儿可是都办妥了,您几时迎娶婉儿过门啊?”
杀人后的温婉婉,没半点羞愧和惶恐。当着她的面,娇滴滴往男人怀里扑。
“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本王面前自称晚儿!”夜慕寒冷冷躲开,继而深吸口凉气,道貌岸然的说,“如此污秽之名,怎配得上二小姐的冰清玉洁?”
晚儿,那是热恋时,他对她的昵称。
可现在,他对这两个字,只有无限憎恶和唾弃!
“王爷……”温婉婉顿喜上眉梢,更娇媚的往他怀里扑去。
男人依旧躲开,嘴上却更虚伪的说道:
“这次承蒙令尊的大义灭亲!为表谢意,定于除夕夜你我大婚!回去准备吧!”
“谢王爷。”温婉婉喜笑颜开。
好一对狗男女!
明明是自己作恶,还总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可当时的温庭晚,真就愚蠢的中计了。否则之后被囚禁柴房半年之久,她又岂会不向父亲大人求援?
“把孽种拿去喂狗,别脏了本王的府邸!”
襁褓中的孩子,宛若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在亲爹面前,脸色发紫,已毫无气息。亲爹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便无情丢下这样一句。
*
以上就是,夜慕寒的所作所为!
为扳倒温家,为丢弃她这颗废棋,为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惜扼杀自己的亲骨肉……
行、同、狗、豨!!!
这样的男人,又岂会配得上“负了谁”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