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忠贤自是知道他本性狂妄,只不过这两年在陛下面前装得有所收敛。便一声冷笑,慢条斯理的怼道:
“岐王一向识时务,缘何今日对本督公,出言不逊?”
说这话时昂着头,腰板挺得很直。似是在宣告:我韦某亦不把你岐王放在眼里!
顿让夏景煜火冒三丈!
带兵打仗的猛人,天生跟宫内的阉人不对付。可在这之前,他夏景煜出于“无奈”,的确讨好过这方阉人。却在最后,落得个“热脸贴了冷屁股”……
那是他一生的屈辱!
虽不为人知,而阉人也似是在帮他保守这秘密。毕竟两年来望月楼闹过多少事,嚼过多少舌根,但“独家出版”的《岐王传》中,并没提及这事,对他夏景煜的评价还算中立……
故,在幽州的这两年,他忍了下来!一直放任望月楼的“胡作非为”。
但今晚,断不会再给阉人面子!
于是,夏景煜走上前,指着韦忠贤鼻子,怒气冲冲道:
“以为本王怕你的尚方宝剑么?若非对先帝心存敬重,我特么早把那破剑折成两半了!”说着一把揪住韦忠贤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哼,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阉人也想来染指朝政?不知道这大夏江山,姓夏么?!”
闻言,一边的某男瞳孔放大,不嫌事大的凑过来:
“尚方宝剑?可是电视剧里‘上斩昏君下斩谄臣’的那种?”
燕国没有这玩意儿,他表示很想一睹为快。
可他这话在另外两人听来,简直就是明知故问。所以,没人搭理他……
韦忠贤凛凛的目光,锁紧夏景煜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一如既往不计较此人的无礼,他大义凛然道:
“正因为江山姓夏,韦某才要不负先帝所托,确保夏家最合适的人来做君主!”说着,一把握住衣领处对方的手,重重将其扔开,“岐王在韦某眼里,远远不够格,认命吧!”
原来,韦忠贤是夏国三代君主的亲信。
从第一代君主赐他尚方宝剑开始,他便被赋予“定君”的权利。若现任君主昏庸不合格,他就可用尚方宝剑斩之,再另选贤能,但一定要确保是夏家人。
这,便是韦忠贤的使命!
也是他“虽无军权在握,腰板却依然很硬”的,原因所在!
更是夏景煜当初讨好他的起因……
“哦,我懂了!”
某男秒猜到来龙去脉,便指着夏景煜,放肆的讥笑开来,
“你丫也想做皇帝,还教唆公公用尚方宝剑斩昏君,是不是?”
一点没错!
*
其实,夏景煜本无夺储之心,可架不住自己姓夏,架不住夏家人对他的期许。尤其是皇帝叔叔无能,当政期间群雄割据、野心勃发。各派势力均有篡位野心,夏家人还能对自家江山置之不理?
故,少年时期的他,略显轻浮,时刻想逃离父母强加在他身上的期许。便与夜长辞、夜慕寒桃园结义,师从温松谱。
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很开心,即便“三英争储”中,夜慕寒的表现不尽人意,他和夜长辞也没计较。兄弟手足情,依然继续。
直到长辞之死,将一切化为幻影……
以夏景煜浅薄的城府,加上他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是不会去想,这其中是否有夜慕寒的暗算。那时的他,不能承受“大哥离世”之痛,便将仇恨的矛头对准下令处死长辞的人——君主!
本想索性起兵谋反,为长辞报仇,可当时军权被温松谱捡漏,他深知劝不动老师。便在家人的唆使下,屈尊找到了韦公公……
欲借此人手中的尚方宝剑,斩昏君,立他为王!
所以那阵子,他父母对韦忠贤没少讨好;而他自己也忍辱含羞,在阉人面前有所表现。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韦忠贤一句“岐王年少,还需打磨”,回绝了他们一家!
气得他当场拔刀,想冲进宫里宰了阉人,被父母劝住。
却不知韦忠贤能得此观点,多少有温松谱的“功劳”在。知徒莫如师,温松谱还能看不出他此举是一时冲动?其动机并非想安邦定国,而是只想一报私仇!
试问,这样的心理,能做好皇帝么?
所以韦忠贤的那句回绝,并没全盘否定他。一句“还需打磨”,已彰显出韦温二人对他的期许……
*
可,夏景煜智慧有限,看不到这层!
倨傲的个性让他只知,阉人不给面子,不买他账!
此刻,又被外人赫连骁一语猜到他那段屈辱的往事。他认为都是韦忠贤方才那句“岐王在韦某眼里远远不够格”,所致!
新仇旧恨爆发,他便拔出大刀,直接架在韦忠贤脖子上。怒目凛凛,咬牙切齿:
“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
这就是夏景煜!
傲慢、冲动、暴躁,却又重情重义,和历史上的关羽有些像。却比关羽多了个皇家身份,让他看似风光的人生中,无奈和唏嘘,如影随形。
若非他父母会做人,这两年在君主和诸臣面前帮他谋了不少美好人设;若单枪匹马,他只恐早被人斗死了!
“哼,你不敢,也没必要!”
面对他的嚣张,即便明知望月楼已被他的兵重重包围,韦忠贤也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轻挑眉梢,面无表情道,
“别忘了,韦某是你太爷爷当朝委任的督公!尚方宝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斩佞臣!”
言外之意:你若再肆意妄行,我便用尚方宝剑当场宰了你!
一段话,韦忠贤看似说得云淡风轻,彰显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让身边的某男由衷感叹:
“卧槽,厉害啊!!”并朝他竖起大拇指,“牛!”
却遭到夏、韦二人双双暴躁的呵斥:
“闭嘴!”
只感他是不嫌事大、唯恐这里不乱。
尤其是夏景煜,此番那副憎恶的表情,表露着他对陈骁的万般鄙夷和不服!却丝毫看不到,正是男人这句“不合时宜”的话,转移了他的怒气。故一定程度上,化解了他和韦忠贤“一触即发”的僵局。
所以接下来,夏景煜的语气略有缓和。想起父母的叮嘱,他忍住暴躁,朝韦忠贤说道:
“听着,我今儿个不是来闹事的,也没必要跟你作对!”说着指了指陈骁,“只想找这厮问明一件事!”
这、厮?
某男不能忍:“喂,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心想:亏我还想策反你?就你这暴脾气、脑子缺根弦的人,注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得得,本想用在你身上的阴谋诡计,不耍了!老子今后,堂而皇之的扳倒你!
“我夏景煜,向来不会对燕人(阉人)客气!”男人却朝他傲慢鄙夷,说着,还有意斜了眼那边的韦忠贤。
“你?!”陈骁气得跳脚,却又不好口无遮拦的却回怼他,便强忍怒火,“行,算你狠!”
这种态势下,他认为多少要顾忌点韦忠贤的面子,并非怵此人。而是韦、夏二人短短的对手戏中,他已看出:韦公公远比岐王有价值得多!
此人手中的尚方宝剑,得好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