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包括宇文澈身边侍候的奴才脸上都写满了讶然。
我侧眸,只见他满脸泪痕。
「不是小女杀的,先皇是我杀的啊皇上!臣认罪,臣认罪!」
「诶呀,哭什么? 」高堂上的茶杯在宇文澈手中辗转。
「爱卿啊,你还不明白? 事到如今,是谁杀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找个人给他安个罪名,这件事不就过去了嘛?」
「不过……既然你都承认是你杀的了。」
他站起身,一拍桌子:「谋害皇族,柳氏,你是企图谋反? 来人! 拖下去。」
他被宫人拖下去后,宇文澈身居高位,一脸戏谑地对我说:
「家道中落,按照当朝法律,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呀!」
「这样吧,朕今日心情不错,只要竹桃你入宫为妃,我就赦免你,怎么样?」
我叩首:「……谢皇上恩典。」
台上之人满意的笑了笑,招呼一旁的太监
「去,帮朕挑个良辰吉日。」
……
圣旨传过来后过了几天,待到宫中安插的眼线告诉我无人把守之时,我就进了宫。
牢狱内,我看着穿着囚服,满身血痕的柳诀明,向他脸上泼了杯冷水。
「你被下了蛊。」我漠声。
他听闻,脸上先是一愣,后是自嘲:
「是啊,我被我后娶进门的那个女人下了蛊。」
他似是神志不清,继续说了下去
「第一次见她,我就觉得她长得真像你娘啊,她和你娘一样,出生边疆,靠在外打工维持生计……后来有一日,她同我哭诉,有人害她大了肚子,若是被发现了,就会失去这份维持生计的工作。」
他顿了顿,接着说:
「我施舍了她些银子,让她去医馆把孩子打掉,但她却用早早在我身中埋下的巫蛊控制了我。」
「而后她同我说,苗疆有一妙术,能让人起死回生,问我愿不愿意试试。」
「先前我并未细想她是如何知晓你娘亲死了的事情,她以此为要求我娶她进门,并说日后会将我体内巫蛊根除。」
「那时我神智不清,把她看成你娘,一时动了心……」
他突然提高音量,「她竟是你娘亲的妹妹……」
我蹲下盯着他,「你话太多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杀了我娘。」
他抬头,望向我的双眼早已泪流满面「我不想的,竹桃,我不想的,是她惹我生气,我一时气极了……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去舞一晚……」
「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忤逆我……」
「……」
「其实你不用多事,我也自有办法脱身。」
他一脸绝望的看着我再次开口。
「被你这人渣帮了还真是恶心。」
4
我踏出了牢狱,迎面就走来了沈临韵。
「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
我正欲走,却被她拉住了。
「今日你来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对你用那些阴暗之术,和你曾经的小娘聊聊?」
我对上她那双包含笑意的双眼,也冲她笑笑:
「好啊。」
她把我领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小亭子。
「夜里寒凉,小娘不会在这动了胎气?」
她听明白了我的话里有话,也并未在意我对她的称呼,回道:「自是不会的。」
「那敢情好啊,想聊什么?」
「家道中落,丞相府中唯留你一介女流,念在曾经的旧情,我给你个不嫁给宇文澈的机会。」
她敲了敲桌子,「我向圣上去求求情,你来我身边伺候吧。」
我怔愣一下「你说什么?」
而后见她满脸自信,我轻笑:
「我敢去,你敢留吗?小娘,说话前要三思而后行,你真不怕我让你一不小心就动了胎气?」
「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我凑近对她说。
听到提及腹中胎儿与地位,她一下就站起来:「柳竹桃!做人要识好歹,你可知我腹中胎儿是谁的孩子?」
「是当朝天子!宇文澈今日允了我皇后的名分!这要是个男孩,就是太子!我就是今后的太后!」
「让我动了胎气,你担得起圣怒么?」借着月色,我看到若有若无的青筋在她脸上浮动。
我也站起身,与她对视:
「原来你在进丞相府之前就想好了后路了呀,我聪明的小娘。」
「不过沈临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她压着恼怒,咬了咬牙:
「柳竹桃,我等着你的尚未可知。」
5
次日一早,我就听说柳诀明死了,自杀。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日一看果真不假。
我的暗卫在我还未赶到丞相府时就告诉我:
在柳诀明刺杀先皇入狱的消息刚传开之时,丞相府的下人们就把能当些钱的东西全部拿走跑了,唯独剩下几个我的亲信留在府中。
彼时我正走在回府的路上,街上下起了小雨。
微针一般的雨落在衣服上化开,就和娘亲逝世那天的雪一样。
「请问……您是沈娘子的女儿吗?」一道苍老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我侧眸,看到了一个撑着伞,留着白胡子的老人。
我迟疑了一下,「您说的,是哪个沈娘子?」
「沈凌霜,沈娘子。」
「是……」
「我是她女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太好了!」他拿出一把有些年头的白玉伞。
「这是沈娘子当初在我们这定做的伞,说是给她女儿的生辰礼,后来伞做好的时候,我们听说丞相府死了个女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沈娘子。」
「后来想着至少把伞送到丞相府,但一直送不进去,所以拖到今天才给你,真是不好意思。」
我接过伞,呆愣愣地看着这占据了我整个掌心的东西。
「傻愣着干啥? 雨要下大了,还不撑起来?」
说着,他又拿过我手中的伞,撑起来塞在我手里。
他打量了我一会,确保我没有哪再被淋到,又说:
「好,那我先去收摊了,你也快回家吧。」
虽然那佝偻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但伞柄上却残留着那老头掌心的余温。
……
我执伞回府,见一人身着斗笠在指挥下人往里搬东西,我的亲信则不甚自在的在一旁站着。
见我回来,他们就凑过来,同我一起迎上了那个身影。
「原来是太尉大人,太尉大人这是在……?」
「竹桃回来啦,见你府内空空,帮你添置点东西。」
他似又想起什么
「别叫这么生分,叫我宋苏砚就好。」
「大人……」他扭头盯着我。
「宋苏砚……大人,这不合礼数。」
「哪点不合礼数?」
「大人知道我即将要成为皇上的妃子,不是吗?」
他沉默的愣在原地。
我正欲开口,他忽然打断我说话:
「明日午时三刻,我定了上好的包厢,你一定要来。」
我定定的盯着他,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