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是应该向齐世子道歉的。”江景鸾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而后对身旁的春喜儿说,“扶我到袁公子身边去,我这病弱残体的,想当面跟齐世子道个歉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罢,我就向袁公子道声歉,请他将我的歉意带给齐世子吧。”
李氏和刘嬷嬷惊魂不定的看着江景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顺利的有些诡异,可事情的线路,却又是朝着她们所希冀的方向发展了,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春喜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被江景鸾那清幽的眼神一瞧,便不由自主的按照她的吩咐做事去了,扶着江景鸾就站到了袁正阳的面前。
江景鸾示意春喜儿放开自己,然后对袁正阳欠身施礼,“小女昨日——”
说时迟那时快,江景鸾像是抽了风似的,整个人飞快的撞上了袁正阳,奈何他虎背熊腰的,被自己这样一撞,竟纹丝未动,反倒是她,瘦弱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江景鸾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好巧不巧,额头撞上了桌角,鲜红的血液从额角淌下,染红了皮肤。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江眀逸低呼一声,赶忙上前扶起女儿娇弱的身躯,急切问道,“景鸾,你怎么样?没事吧?”
江景鸾推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正对着江眀逸。
李氏见她这幅样子,眉心本能一跳,忽然之间,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父亲,昨日女儿说自己是冤枉的,但没人能相信,母亲也说女儿不要狡辩,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刘嬷嬷也规劝自己,说只要自己好好认错,父亲总户护着女儿的,可景鸾却不愿意这样,明明是他齐世子站不稳,为何硬说是女儿推他下莲池的呢?”
“若是女儿认个错能平息这场纷争的话,倒也无妨,但女儿若是真的揽下了这个错,传到了别人的耳中,只会说这淮南侯与明和郡主的女儿实在是顽劣之极,同样也会责怪母亲教育不严,岂不是白白败坏咱府第的声誉吗?所以女儿想着,是怎么样也不能认这个错的。”江景鸾的眼底,有泪水在打转,模样看起来是凄楚可怜。
江眀逸看她病娇的样子,但那张脸除去红疤却是和心爱之人有着惊人的相似,顿时心疼的说道,“父亲知道景鸾是被冤枉的,孩子快……快起来,地上凉,你这身体怎么还能跪在地上呢?小心寒气入侵膝盖!”
江景鸾却摇着头,她哀戚道,“就如刘嬷嬷说的那样,女儿从小没有被父亲养在身边,所以和父亲不甚亲近,但女儿的心中,对父亲那可是尊崇无比的,所以无论如何,女儿都不能让父亲背上这教女不严的罪名,所以才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个办法。”
江眀逸心思敏锐,听女儿这样一说,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森然的落在了袁正阳的身上,而后冷笑一声,“来人,请安远侯过来,咱要把昨天的事情,好好的掰扯个清楚,今日有我淮南侯在此,就不允许他人损辱我女的名誉!”
说罢,江眀逸矮身,握住了江景鸾的手,“父亲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这天理昭昭的,我还就不信,在我淮南侯的府上,谁能在这里颠倒是非?”
他又冷冷的在袁正阳的身上扫视一圈,示意警告。
袁正阳被盯得发毛,忍不住后退两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好要跟他道歉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又撞上他了?还跪下说什么要把昨天的事情掰扯清楚?
且说袁正阳虽不如袁正祥那般玉树临风,但长相也算不赖,就是脑子一根筋,此刻没有想明白江眀逸和江景鸾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于是,求救的目光便落在了文晟身后人的身上,此人便是,张泽凯。
张泽凯乃文晟的表弟,说是表弟,实际关系不大,只能说是远房许久不联系的那种,但是张泽凯的脑子却是异常的好使,帮着他们出了不少的主意,在同辈的这群人里,他也算是个智多星了,好像认识他以来,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
袁正阳看过去的时候,张泽凯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的确是有些小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江景鸾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好提点文晟与袁正阳,只能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也不露脸。
而江眀逸此刻,也正心疼的看着江景鸾,“你这傻孩子,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开口跟父亲讲,咱们是一家人,我总是相信你的,以后啊,可千万别伤害自己了。”
“是啊景鸾,我们都是大人了,被人说个一两句又不会少块肉缺根筋的,你何必要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呢?”李氏见江眀逸与江景鸾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缓和,不由的气闷。咬咬牙,随声附和着说道。
话倒是说的好听,明面上是在担心江景鸾的身体,但实际的意思则是在控诉她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伤自己便是不孝,又连累父亲为其担忧,乃是大不孝。
江景鸾的眸光闪了闪,不接李氏的话茬,只是一个劲儿的同江眀逸说话,“都是女儿太笨了,所以才让父亲担心了。”
“傻丫头,以后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为父为你担心了。”江眀逸的一句话,将此事揭了过去,李氏忍了忍,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大夫给江景鸾包扎好后,叮咛两句。
安远侯府与淮南候府离得不远,很快小厮就将安远侯请了过来,一进门便大声嚷嚷着,“怎么了?是不是我那孽子又惹事了?”
还没等江眀逸回答,他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袁正阳,怒吼着咆哮道,“孽子,你可真不让我省心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安远侯正要扬手去打袁正阳,被江眀逸拦了下来,他看着安远侯,冷声说道,“侯爷想要教训儿子,请带回家教训,本侯请你过来,只是想请教侯爷一件事情,我女儿才十三的光景,身娇体弱的,昨日还被你家齐世子给推倒崴了脚,试问我女儿这样的身板,是如何能推动那身材健硕的高大男子?若本侯没记错的话,齐世子虽不如正阳贤侄的身形,可也相差无几,难不成齐世子长那么壮大的身体,是中看不中用的?”
说罢,江眀逸很客气的拱拱手,“还望侯爷指教一二。”
安远侯也愣在了原地,看了眼江景鸾,那瘦瘦小小,发育不良的身体,宛如七八岁的幼童,再想想自己那膀大腰圆的健壮儿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跟唱戏的花旦似的。
“虽然侯爷不能传授一二,而齐世子又不在当下,不如请正阳贤侄来给本侯解释解释?”江眀逸面上随和,目光却森冷如炬,袁正阳这才明白,刚才江景鸾为何要撞自己那一下了。
敢情是为了坑害自己,袁正阳看了眼身材瘦小的江景鸾,暗地里骂了一句心思诡谲的臭丫头。
江景鸾扯了扯江眀逸的袖子,在江眀逸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又轻声说道,“我记得皇上之前还赞誉齐世子身手不凡,可确有此事?”
江眀逸闻言,点了点头,“去年秋闱的时候,那齐世子的确是不带任何兵刃,徒手捕捉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皇上的确是称赞齐世子智勇无双,身手不凡的。”
“女儿虽然鲁钝,却也知道,欺君乃大罪……”江景鸾细声细气的说着,江眀逸闻言,眼睛猛然一亮,赞许的看了眼女儿,换来江景鸾的怯怯一笑。
袁正祥既然能徒手捕到老虎,却能被一个身子瘦弱的崴脚女童给撞倒,这完全是说不通的事情,要么他徒手猎虎是假,欺君罔上;要么他说谎诬陷她人,人品卑劣不堪,总之,他已经被列入坏东西的名单中了。
按耐住想要和女儿亲近的心思,江眀逸又掉头冷笑一声,对着安远侯大声说道,“侯爷忠心耿耿,一心辅佐我皇,没想到齐世子竟如此荒唐,甚至连皇上也敢欺瞒,可谓是胆大包天,本侯深受皇恩,便是抱着得罪侯爷也一定要向皇上检举揭发齐世子的欺君之罪,侯爷最为公正,想来也不是那种护包庇他人的人。”
江眀逸说的大义凛然,安远侯的脸色却煞如白纸,他慌忙辩解道,“江侯爷,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啊,再说咱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你……”
江眀逸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是招呼小厮一声,“来人啊,送客,本侯不屑与此等人为伍。”
说着,又转头看向了文晟,问道,“文公子口口声声说是小女将齐世子推下莲池的,那么本侯想问问公子,可有亲眼所见?证明真的是小女推齐世子下去的?”
文晟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木讷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由的怔了怔,看江景鸾的眼神也是惊讶不已,这个丫头不是又丑又笨吗?怎么今日突然开窍了?莫不是一病,反而将她的愚钝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