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明昏迷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喂自己喝水,有人为自己运功护体,但他也不知昏睡多久才醒来。等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却猛地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大喊道:“青泺师姐现在如何?”
“我没事。”淳于明坐起身,发现青颖和青泺二人正在床边,想必是她二人一直在照顾自己。青泺俏脸微红,道:“多谢师叔挂念。玄空大师救了我,还让我将功折罪,来照顾师叔。”淳于明心道:想必是慈悲为怀的玄空大师,阻止青泺自尽,并帮她解了同门所指。道:“那大师和道长现在何处?”
青颖道:“掌门已昏迷一天一夜,大师和道长现在客房,而且大师还给师叔运功护住心脉,并让我们给师叔煎了滋补之药。”走去拿过药碗,回来道:“师叔还请喝了。这是青泺师妹特地为师叔熬的,也算是给师叔赔言语无礼之罪。”
淳于明看了青泺一眼,见她其实不生气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只觉此药入口虽苦,但细加品位,又有些甜。笑道:“多谢二位师姐的照料之恩!还望二位师姐以后能与我平辈相称,不然我真是有些惶恐不安。”
青泺接过药碗,放在床边,道:“师叔只要答应当我们掌门,你一声令下,让我们喊你什么就喊你什么。不然我们就天天喊你师叔,只要你不觉得害臊。”淳于明苦笑道:“难道我躲不开?”青泺道:“你刚知道?柳掌门既有遗命,那合一门谁还敢抢师叔的掌门之位?况且凭玄空大师、正虚道长和柳掌门的交情,恐怕你不当合一门掌门,他俩是不会走的。”淳于明又是苦笑。
青泺是个急性子,见淳于明闷头皱眉,又有些不耐,道:“难道当我们掌门,对你来说那么痛苦?你那么不情愿?”淳于明忙道:“不不不,我可绝无此意。”青泺道:“那你为何一听要当我们掌门,便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好像我们合一门弟子都是魔鬼,要喝你血吃你肉一般。”
淳于明见她气呼呼的,样子滑稽,甚是可爱。笑道:“魔鬼若有师姐这般可爱,那魔鬼恐怕变成财神,人人都祈求菩萨,送个魔鬼在家。”青泺脸一红,道:“你说什么?”淳于明笑道:“没说什么。烦劳二位师姐能帮我引路,带我去见玄空大师和正虚道长。”
青颖道:“师叔若不是找大师和道长说答应继任掌门的事,我看师叔也不必去。没什么结果,反而闹得不欢而散。”淳于明叹口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而且我也知我躲不过去。再推辞,正如青泺师姐所说,假情假意,反为不美。”
青泺气道:“我的赔罪药你都喝了,还记着我说你的话。”淳于明笑道:“我还得多谢青泺师姐。你的一番犀利言辞,打醒梦中之人。我不再对逃避责任存有幻想,我要承担起柳掌门所给予我的使命,扛起肩上的担子。不负大师和道长所望,带领你们报仇雪恨。不过若有一天,诸位师兄师姐觉我淳于明做的不好,或者完全没有堪当大位的能力,可以随时把我从掌门之位上踹下来,我定立马退位让贤,绝不啰嗦。”
“阿弥陀佛。看来少侠打个盹,倒是想通一切。”玄空和正虚在青阳等人的陪同下,推门而入。淳于明忙跳下床,走到玄空和正虚面前,深深一揖,道:“不知大师道长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正虚道:“岂敢岂敢。贫道和大师也不过刚到此处,而大师未卜先知,神机妙算,料定少侠此时能醒,便带贫道贸然前来,打扰少侠休息,还望少侠不要见怪。”
淳于明道:“道长此言让在下诚惶诚恐。大师和道长不但为我运功调息,还让人照顾我休息,为我煎药。晚辈感谢大师和道长还来不及,岂敢见怪?”
正虚笑了笑,道:“贫道刚到门前,便听到一些本不该听到的话,未免有偷听之嫌。可贫道既已听见,那便不再强词狡辩。少侠既然自己想通,那胜的过旁人的千言万语。依贫道之见,此事就这么定下,明日便举办即位大典。”
淳于明惊道:“这么快?要不要再商榷商榷?毕竟晚辈还不知合一门师兄师姐和武林同道的意见。”
青阳喊道:“我没意见。”青云也喊道:“我也没意见。”随即众人都喜笑颜开,大喊道:“我们都没意见。”青泺笑道:“看来师叔是众望所归。我们合一门上下,都希望你当掌门。”
“南无阿弥陀佛。”静月带着妙一、顾成峰、安素素、瞿长风、寒苍会新掌门于继山走了进来。淳于明一怔,又忙走上前,道:“晚辈殊不知各位前辈和掌门也已大驾光临,还未来得及远迎,实在是罪过。”
静月道:“贫尼和妙一居士、瞿掌门、于掌门不过昨晚才到,未帮得上合一门一指之忙。况且淳于少侠昨日正在昏迷,何罪之有?”淳于明道:“师太和诸位掌门听闻合一门有难,能不远数千里乃至万里而来,晚辈已深感诸位大德厚恩。诸位前辈,快快请坐。”
瞿太渊道:“坐就不必。瞿某可是柳掌门派来的说客。不过少侠既已答应,瞿某也不再废话。瞿某也觉即位大典一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而且尽早举办大典,也好稳住武林众人的惶惶之心,不然易滋生其它不必要的祸端。”
淳于明疑惑道:“瞿掌门也是柳掌门派来的……派来的……”
安素素笑道:“其实我们都是柳掌门派来的说客。只不过我和顾帮主还没来得及把柳掌门的亲笔纸条给你,你就不理我们,跑到一边呼呼大睡。喏!这便是柳掌门飞鸽传书给我的纸条。”走上前递给淳于明一张也带血的纸条。
顾成峰顺手把其它掌门的纸条一并收集,走来递给淳于明,道:“贤弟请过目。”淳于明一张一张看去,原来所写跟玄空的那张纸条意思差不多。都是倘若柳泰丰死去,便找淳于明来继任合一门掌门。
淳于明哭笑不得。该哭的是,柳泰丰真的已死,成了绝笔,而且因乔三拜怀疑自己牵连而死。该笑的是,自己当初拒绝柳泰丰加入合一门一事,他定知自己很难改变初衷,加入合一门,便找来这么多的说客。
安素素道:“幸好你已答应,不然我就是绑也得给你绑到即位大典上。”
顾成峰笑道:“不错!贤弟若再推辞,别人对你以礼相待,尊重你的想法,但大哥可不吃你那一套。你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淳于明哈哈一笑,道:“大哥果然还是那么爽快。而大哥真乃言出必践,一诺千金的大丈夫。说合一门有难第一个到,果然是第一个到。”安素素道:“我还说过我是第二个到,难道我不是第二个到?”
淳于明笑道:“是是是!你们俩真是我淳于明的好兄弟,好朋友,更是我合一门的大恩人。当然还有在场的诸位,都是听闻合一门有难,不远千里万里赶来相助。我淳于明实在无以为报,以后诸位若有差遣,我淳于明粉身碎骨,万死不辞。”深深一躬。
顾成峰道:“贤弟不必再谢来谢去。武林同道向来生死与共,风雨同舟,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合一门现在所有亡魂都已厚葬,血迹也已清洗干净,善后之事全然安妥。贤弟明日不妨就正式举办即位大典。而且贤弟洪福齐天,明日正好是接印、坐衙的黄道吉日,况且我们中原武林各大派正好现都在场,明日正好给贤弟做个见证。”
淳于明道:“可是……”安素素道:“有什么可不可是的以后再说。难道你非得逼我们明日把你绑到即位大典?”
静月道:“贫尼也认为淳于少侠不要再说推辞的话,切不可让在场诸位寒心,让合一门上下不瞑目。”
淳于明呼一口气,道:“那好。晚辈恭敬不如从命。青阳、青云二位师兄,麻烦你们招待好诸位掌门和诸位武林同道。我……”摸遍全身,却发现钱袋已不知去向,尴尬的笑了笑。诸人都已看明他的意思,皆哈哈大笑。
青阳喊道:“掌门师叔请放心。我们合一门虽惨遭横祸,但那些朝廷鹰犬并未动我们的门产,我们可以招待好每一位来宾。”淳于明道:“那好!快带诸位贵客去别院,给诸位贵客接风洗尘。”青阳道:“诸位贵客,请随我来。”带人走了。
顾成峰和安素素却没走,顾成峰攀上淳于明的肩膀,道:“好兄弟!这数月以来,可让哥哥好想,我们哥俩得好好喝上一杯。”淳于明笑道:“好!青泺师姐。”青泺道:“我在。”淳于明道:“不知山内可有酒菜?”青泺道:“我这就去准备。”跑了出去。
顾成峰、安素素、淳于明就地坐在屋内的桌旁,东一言西一语的胡吹海聊,但都没提什么特殊的话。不一会,青泺带着五位弟子,好酒好菜端了过来。等摆放整齐,淳于明给他二人倒上酒后,就此喝了起来。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安素素忽道:“你是怎么认识慕君的?”淳于明本已有醉意,但听此言,酒立马醒一大半,只道一个:“我……”安素素道:“怎么不说?”
淳于明顿感愧疚,但他隐隐约约觉得慕君跟安素素应有一种血肉联系。虽然慕君跟他在一起无话不谈,但一提起安夫人、安素素,慕君都闭口不言。可他脑子里总记得那一句“安素素是我妹妹,我娘让我照顾她。”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安素素说慕君的事,但深知安夫人绝不想让她俩互相残杀。
顾成峰见淳于明面有苦色,忙道:“贤弟愿与谁交往与谁交往,这是他的自由。其实大哥也觉慕君不是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若不是魔教曾杀我神农帮长老弟子,大哥也愿与慕君交个朋友。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能罢了。但今日我们不提江湖恩怨,只喝酒,喝它个不醉不归。来来来!贤弟。大哥祝你平安凯旋,敬你一碗。”
淳于明端碗与他一碰,一饮而尽。但不禁品位起顾成峰刚才所说之话,他不反对与慕君交朋友,但碍于神农帮帮主身份,只能作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将来必有一件左右为难之事,在等待着他。
安素素蓦地在桌下悄悄拧了顾成峰大腿一下。顾成峰看她一眼,安素素给他示意个眼神,但顾成峰却摇了摇头。安素素霎时瞪他一眼,又拧他一下。这下拧的很疼,顾成峰不免“啊”了一声。
淳于明正在低头想着慕君和安素素的事,并未注意到他二人的举动。听顾成峰叫了一声,忙问道:“大哥怎么啦?”
顾成峰笑道:“没事没事!喝酒喝酒!”二人继续喝酒,但安素素时不时的拧顾成峰。过了一会,顾成峰拿过酒壶,给淳于明倒了碗酒,道:“贤弟。有件事大哥不知当不当讲。”
淳于明道:“你我结义兄弟,还有何不当讲?”顾成峰道:“好!那我便讲。”淳于明还是第一次见顾成峰吞吞吐吐,心想顾成峰面对千人围攻,都面不改色,眼皮不眨,什么事竟把他难为成这样?
顾成峰讪笑两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和安帮主……嘿嘿!”见淳于明正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他又“嘿嘿”两声,道:“我和安帮主……嘿嘿!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喝酒,不提了。”
安素素使劲拧他一把,死不松手。顾成峰却再也不叫,默默忍受。安素素气道:“你不说我可说了?”顾成峰无奈道:“好好好!我说!贤弟。我知你与安帮主缘分匪浅,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对安帮主……呃。有没有……你曾经……你以前……有没有……”淳于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有没有什么?大哥你倒是说啊!”
顾成峰道:“我可说了啊。你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喜欢……喜欢过……安……安帮主?”
淳于明叫道:“什么?我喜欢安帮主……哈哈哈……”安素素嗔道:“你笑什么?”淳于明大笑道:“原来顾大哥以为我对安……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大哥居然因此事如此为难。我跟安帮主早已有言在先,我们不过是朋友,是兄妹,别无其它任何关系。怪不得慕君说什么我心爱之人,移情别恋,还是金兰兄弟。原来指的是你们俩。”
安素素斥道:“别跟我提他!”
淳于明道:“好好好,不提她。顾大哥。我可真服了你。你竟误会我对安……哈哈哈……”
安素素怒道:“别笑了!我早看出你对我无意!奈何顾……他就是不信,非得征求你的意见。再说这件事也怨不得顾帮主,是他又帮我力排帮内副帮主长老非议,巩固帮主之位,又帮我练功,又照顾我,我才……”
淳于明笑道:“对对对!我还记得安帮主跟我说过,她向来崇拜大英雄,有一天也要嫁给大英雄。而顾大哥乃人中豪杰,彻彻底底的大英雄,简直跟她再合适不过。”
顾成峰喜道:“贤弟。你对安……哎呀!大哥真是多虑。我还担心你……好好好!什么都别说。大哥罚酒三杯,罚酒三杯。”说着连饮三大碗。
淳于明笑道:“我最好的兄弟,跟我最好的朋友,竟走到一块。我真想不到!不过你们俩打算如何感谢我这个媒人?”
顾成峰道:“若不是因贤弟与安帮主的关系,大哥怎会认识她?”安素素呵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不想认识我?”顾成峰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得感谢贤弟,若不是因贤弟,我们俩如何相遇相知?但我记得在丐帮大会时,贤弟对安帮主可谓是百般支持,所以我才以为贤弟对安……而我那时却……”安素素道:“却支持旁人?”
顾成峰哈哈一笑,道:“那时我确实不太看好你,我差点赌你输。”安素素恨恨道:“好啊!你终于酒后吐真言,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淳于明笑道:“他确实该收拾!不过你们俩确实挺般配,男未娶女未嫁,一人有情,一人有意。男的武功盖世,顶天立地,女的聪明伶俐,足智多谋。而且还都是帮主,门当户对。你们简直是天作之合!不知你们俩打算何时生个大胖小子?”
安素素脸一红,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娘大仇未报,怎会想别的事?”淳于明的笑容戛然而止。顾成峰察觉到他的异样,道:“贤弟。别怪大哥多嘴。你跟那慕君……唉!”又饮两碗。
淳于明知他俩不问明白,心中定有所顾忌,这样反而大家都不愉快。可要告诉他们真相,恐怕他们接受不了,更会暴露夜闯皇宫的是自己,连累齐王。无奈这些话只能烂在肚里,也连饮两碗。
青泺忽跑了进来,道:“师叔。门外来了许多皇差,却并不是东厂西厂和锦衣卫的人。说是听说你在合一门,要见你一面。你看?”
淳于明疑惑道:“皇差?见我?难道是……”心道:难道是齐王或朱钰春的人?忙站起身,问道:“他们在哪?”青泺道:“在山门外等候。”淳于明道:“快带我去见他们。”又停下脚步,道:“顾大哥。安帮主。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跑出门外。